第十六章（小没良心的）

帐幔轻垂，掩映着一双相依的身影。男子指尖掠过女子如缎的肌肤，抚着女子的玉臀，一路向下。在暖色烛光里划出温柔的轨迹。

忽有微风拂过，纱幔次第掀起。但见女子青丝散落绣枕，纤指紧扣床栏，鎏金帐钩上的铃铛随着摇曳的绵衾轻声叮咚，混着她压抑的呻吟，好一副香艳的场景。

那女子难耐地偏头，永琪才得以看清她的模样——香汗涔涔，美目倩兮，秋波一转摄人魂，琼鼻小嘴，唇红齿白。

永琪如遭雷击，那分明是日日见的人儿，此刻却透着从未见过的娇媚。永琪心下一震，转头怒视床上与她交欢的男子，却错愕的发现，那竟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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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从来没有这么孟浪过，他也没见过这样妩媚娇嫩的小燕子，看她在身下臀摇似振，那处柔软得不可思议。

猛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中衣。帐外月光如水，他却仍能嗅到梦里萦绕的甜腻气息——那是小燕子发间的桂花油香。侧头望去，少女正蜷在他身侧熟睡，玉腿不经意间搭在他腰上，襦裙滑落露出一截雪腻的小臂。

喉结滚动着咽下晦涩，他小心翼翼地挪开她的的腿，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了床，指尖触到里衣下摆的湿痕时，耳尖骤然烧得通红。

“荒唐…”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厌。

怎么会对这样天真的她生出这种念头？梦里她偏头望来的眼波，臀摇似颤的柔软触感，此刻都化作灼人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小顺子…”他压低声音唤人，掌心里全是冷汗。

门外立刻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主子，奴才在。”

“备冷水进来！”永琪简短地命令，不敢回头看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儿。

小顺子听懵了，备冷水？冷水？冷水？我听错了？想问又不敢多问……

待水端来，他对着铜盆狠狠泼了把水，抬头时镜中倒影眼尾泛红，唇角还凝着未褪的情潮。荒唐，真是荒唐！他扯松衣领，任冷水顺着脖颈滑进衣襟，却浇不灭胸腔里烧得人发慌的燥热。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小燕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嘟囔着“哥哥别闹”，往他睡过的位置蹭了蹭。永琪猛地转身，盯着她蜷成小团的背影，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叹息。月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银，他忽然想起今日午后她凑过来看他写奏折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原来早在那时，这颗心就已经陷进了她眼尾眉梢的柔波里。

指尖抚过桌上放着的她亲手绣的箭囊，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极密，像在无声谴责他的龌龊念头。他闭了闭眼，将里衣揉成一团扔进浴桶，水花溅湿了案头的《贞观政要》。墨迹在水中晕开，恍惚间又看见梦里她攥着雕花栏杆的模样，耳垂红得像熟透的杏子，轻声唤他名字时的气音，比御花园的流莺还要柔软三分。

“永琪哥哥……”

他猛地甩头，试图将那些荒唐念头逐出脑海。喉间泛起苦涩，他狠狠掐了把掌心，指甲几乎陷进皮肉——她是被自己抱大的小人儿，是连雷雨夜都要蜷在他怀里听故事的孩子，怎么能生出如此……舀起一瓢水从头淋下，冰凉的触感让神智清明了些。抬眼望向窗外，银河横亘，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总以为能把她当孩子护在羽翼下，却忘了她早已是让他心跳失序的窈窕淑女。

浴桶里的水泛起涟漪，倒映着他泛红的耳尖和眼底未褪的情潮。他伸手捞起湿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从今往后，须得离她再远些——至少，不能让她发现，他藏在深梦里的，那些不敢言说的、灼热的渴望。

永和宫的晨雾裹着露水，将窗纸洇出淡淡的灰。小燕子支着下巴看永琪系玉带，见他指尖反复绕过同一颗玉扣，不禁轻笑出声。

"哥哥今日怎么笨手笨脚的？"她晃着两条光腿坐在床沿，襦裙下摆滑到膝头，露出白嫩的玉腿，在雾色里像两抹浅金的月牙，"往日里三两下就系好的蟠龙纹，今日竟打成死结了。"

永琪的手顿了一下，喉结不明显地滚动。"别闹，今日皇阿玛要考校骑射。"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指尖却不听使唤似的，又一次滑过了那颗玉扣。

小燕子歪着头看他，忽然赤着脚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我来帮你。"她不由分说地拍开他的手，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穿过玉带，"昨晚半夜，我好像听到哥哥喊我了。"

永琪猛地转身，玉带扣"啪"地磕在桌角。茶盏里的蜜饯随震动滚出，在红木案几上滴溜溜打转。

"哎呀，糟蹋了好东西。"小燕子弯腰去捡，后颈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蝴蝶骨上沾着枚露珠似的汗滴。永琪盯着那里，忽然想起梦里她趴在他肩头时，那里也凝着这样的水光。

"昨夜...你听错了。"他别过脸去，却在瞥见她发间新插的玉簪时，心口一震——那是前日刚给她的并蒂莲簪，此刻斜斜插在乌发里，簪头珍珠随着她动作轻颤，像要坠进他眼底。

小燕子捏着蜜饯凑近他唇边，指尖故意擦过他唇峰："真的吗？那哥哥喊的是谁的名字？"她仰头看他，睫毛上凝着雾珠，像春日里沾了露水的杏花，"总不会是...欣荣姐姐吧？"

最后三个字被她咬得极轻，尾音却带着刺。永琪猛地攥住她手腕，蜜饯汁水流在掌心，黏腻得像她昨夜蹭过他喉结的指尖。

"明知故问。"他哑声道，看她耳尖瞬间红透，忽然想起梦里她唤他"哥哥"时的气音，比这晨雾更软、更甜。

远处传来景阳钟响，卯时三刻。小燕子慌忙推他："快些！要迟了！皇阿玛最讨厌人迟到。

永琪却反手握住她腰，将人按在妆奁前的圆凳上。铜镜里映出两人的脸，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看不懂的情绪，伸手替他摘去肩头的晨雾——那是她昨夜蹭上的桂花粉。

"我今日要回府住几天..."她话未说完，便被他用指尖按住嘴唇。

"别动。"永琪低头望着她，看她瞳孔里映出自己微乱的呼吸，浅笑出声，从袖中掏出个锦盒。"猜猜是什么？"

小燕子眼睛一亮："是糖人儿？"

"贪吃鬼。"他敲了下她的额头，打开锦盒。一对翡翠耳坠在雾色里泛着柔光，坠角缀着的珍珠，竟与她发间簪头的一模一样。

"呀！"小燕子惊喜地捧起来，"跟上次哥哥送我的簪子是一对的！"

"戴上。"他替她摘下珍珠耳环，指腹擦过她耳垂时，感到那处肌肤烫得惊人。"这翡翠是从云南进贡的，水头极好。"

小燕子望着镜中忽然华贵起来的自己，指尖抚过耳坠，忽然转身勾住他脖子："哥哥是怕我回府被人瞧低了？"

永琪喉结滚动，看她腕间翡翠镯与耳坠相映成辉，晨雾里，她身上的桂花油香混着他的龙涎香，织成张让他甘愿沉沦的网。他低头冷静了下，才哑声道，"我的乖乖要戴最好的。"

"五阿哥！"窗外传来小顺子焦急的咳嗽声，"万岁爷已经起驾去校场了！"

小燕子将他往门外推："快去吧，迟了皇阿玛又要说你不务正业。"

永琪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你什么时候回府？"

"用过午膳就走。"她眨眨眼，"晴儿嫂嫂说老夫人想我了。"

他皱了皱眉："住几天？"

"三五日吧。"小燕子歪着头看他，"怎么，哥哥舍不得我？"

永琪刚要说话，外面小顺子又咳嗽起来，这次更加急促。

"快去吧！"小燕子笑着挥手。

永琪跨出门槛，却又被她叫住。

"哥哥！"她小跑过来，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他颈侧，"我回去住几天，你会想我吗？"不等他回答，她自己先笑出声来，"哈哈，我逗你的！"

永琪眸色一深，扣住她的后脑，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小没良心的。"他低声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那对翡翠耳坠在她耳边轻轻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秋日的晨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西跨院的青石板上，小燕子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那坠子在晨光中泛着柔润的绿光，像极了永琪带她去香山时看到的初秋湖水。

"格格！"彩霞捧着梳妆匣子匆匆追来，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您还没穿鞋袜呢！"说着就要跪下为小燕子穿鞋。

小燕子灵活地往后一跳，绣着缠枝纹的素锦袜踩在青石板上，露出一点脚尖："慌什么，我这不是穿着袜子呢！"她转了个圈，石榴红的裙裾扫过满地落叶，"在自己家里，哪有这么多规矩！"

月洞门外突然传来清朗的少年声音。身着靛蓝色织锦袍子的丰绅宜棉刚跨进院子就看见这一幕，顿时进退两难。按礼该立即回避，却又舍不得走，只得面红耳赤地侧身站着，眼睛盯着地面："我、我带了些新鲜玩意儿..."

"宜棉哥快进来！"小燕子欢快地招手，突然想起什么，忙把脚缩回裙摆下，转头对彩霞吐了吐舌头："好姐姐，快给我拿那双软底绣鞋来。"

彩霞小跑着去取鞋的功夫，宜棉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待小燕子穿好绣鞋，她眼睛一亮，掀开食盒盖子，甜香扑面而来。

小燕子凑近食盒，发间的翡翠坠子轻轻晃动："是李记的糖炒栗子？"

"猜对一半。"宜棉得意地展示食盒里的枫叶形桂花糕，"路过鼓楼大街时，正赶上第一锅出炉。"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沙燕风筝，"还有王记新出的双面绘，趁着秋风正好..."

"现在就去放！"小燕子抓起一块桂花糕就往花园跑，彩霞捧着斗篷在后头追："格格！斗篷！"

花园里几株枫树已染上红晕。小燕子熟练地抖开风筝线，那沙燕在秋风里颤巍巍升起，双面绘的菊花与枫叶在晨光中交替闪现。宜棉站在三步开外，忽然指着她耳垂："这是新得的？前几日见你还戴着珍珠坠。"

"永琪哥哥给的。"小燕子不自觉地扬起下巴，"衬我手镯，你看..."她晃了晃腕间的翡翠镯子。却没注意风筝线突然一松。

"当心！"宜棉一个箭步冲上前，风筝线却已经缠上了石榴树枝。他手忙脚乱去解，反而被树枝勾破了袖口的云纹刺绣。

小燕子笑得前仰后合："笨死了！当年爬树给我摘柿子摔断腿的教训还没吃够？"

"还不是为了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你。"宜棉揉着手腕嘀咕。忽然正色道，"小燕子，你在宫里...住的惯么？"

风忽然停了，风筝软绵绵地挂在树梢。小燕子扯着线轴的手指顿了顿："挺好的呀…他们都对我很好。”

"可他们毕竟都是皇亲。"宜棉扯断缠住的风筝线，声音低了下去，"咱们才是一块儿长大的。记得吗？你十岁那年非要去骑马.."

"哈哈哈哈……”小燕子眼睛弯成月牙，"最后还是你替我顶了罪，被罚抄了三天的《弟子规》。"

宜棉望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突然伸手摘掉她鬓角的落叶："在宫里可不能这么任性了。我听说...五阿哥要纳侧福晋了？"

小燕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事还没定呢。哥哥的眼光长在发冠上，哪那么容易挑到合眼缘的人，"她低头卷着风筝线，翡翠耳坠掩在碎发里忽隐忽现，"皇阿玛说...等冬至祭天之后再议选秀女这事。”

宜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要是宫里待得不舒心，就回来住些日子。"

小燕子怔怔地看着他，"宜棉哥哥..."她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彩霞的惊呼。

"格格，宫里来人了！"

小燕子抽回手。只见小顺子捧着个剔红漆盒站在月洞门外，眼睛盯着鞋尖："禀福晋，主子让送新摘的秋梨来，说是...说是怕您秋燥。"

漆盒里躺着几个金黄的水晶梨，旁边还摆着支点翠蝴蝶簪——正是上月小燕子在珍宝阁多看了两眼的那支。

宜棉盯着那支点翠簪，脸色渐渐发白。小燕子陡然咯咯娇笑起来 ，拿起个梨子咬了一口："替我谢谢哥哥，就说..."她眨眨眼，"风筝挂树上了，让他得空来取。"

小顺子偷瞄了眼树梢的风筝，又飞快地低下头："主子还说，明日休沐，要来接您去西山看红叶..."

"不成！"宜棉猛地拔高声调，“明日...明日我约了小燕子去护城河划船！"

小燕子看看宜棉涨红的脸，又看看漆盒里晶莹的梨子，突然把咬了一口的梨子放回去："告诉哥哥，我要在府里多住几日。"她故意晃了晃翡翠耳坠，"这梨子...你带回去给哥哥尝尝。"

小顺子惊得抬头："这、这不合规矩..."

"就说是我赏的。"小燕子转身往闺房跑，石榴裙扫过满地黄叶，"宜棉哥，记得带栗子来，要刚出锅的！"

她跑得飞快，翡翠耳坠在晨光中划出两道欢快的绿痕，像极了秋日里最后两只不肯南飞的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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