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蓝血心脏的告白

实验室的警报声还在尖锐地响着，蓝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林婉的手心全是汗，那枚生锈的纽扣电池硌得她掌心生疼。

季屿的后背抵着操作台，蓝色血液顺着病号服往下淌，在地面凝成细小的冰晶。他喘得厉害，睫毛上的冰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32%..."季明远盯着屏幕上猩红的数字，手杖重重敲在地面，"这就是你瞒着我做人体实验的成果？"

王总监半个身子还卡在通风管道里，激光笔的红点乱晃："老爷子！只要把林小姐的体温感应器植入脊椎，融合度立刻能突破——"

"闭嘴！"季屿突然暴起，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飞溅到林婉脸上，带着奇怪的凉意。她下意识去擦，却发现那不是血——是荧光的蓝色液体。

操作台突然"滴"的一声启动。白布下的人形猛地抽搐，周临的惨叫声透过布料闷闷地传出来。苏媛的铆钉靴踩过满地冰碴，直播手机对准了剧烈抖动的白布："全网都看着呢！季氏集团非法人体实验！"

林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见季屿扑向操作台的姿势很别扭，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他的脊椎。那节苍白的后颈上，王总监的激光红点正对着某个凸起的金属接口。

"季娇娇！"她抄起工作台上的扳手就砸过去。扳手撞偏了激光笔，却在季屿颈侧擦出一道血痕。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后背的金属丝网"滋啦"冒出电火花。

王总监趁机跳下通风管。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遥控器，大拇指按在红色按钮上："林小姐，你猜季总的脊椎现在值几个亿？"

林婉的旗袍下摆突然被拽住。季屿的手指冻得发青，却死死攥着那片布料："...U盘..."他嘴唇开合，无声地比着口型，"...插..."

她摸到口袋里的金属U盘。操作台就在三步之外，但王总监的激光笔正对着她眉心。苏媛突然尖叫着扑过去，铆钉靴狠狠踩在对方脚背上。趁着这个空档，林婉一个箭步冲到操作台前。

U盘插入的瞬间，所有屏幕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林婉被晃得睁不开眼，只听见季明远的手杖"当啷"落地声。等视力恢复时，她看见满屏都是自己从小到大的设计草图——每张角落都画着歪歪扭扭的雏菊。

"这是...我的废稿？"林婉的手指悬在触摸屏上方。某张图纸突然放大，露出边缘一行小字：给哭包娇娇的生日礼物，虽然他总把鼻涕蹭我裙子上。

季屿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她脚边。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右手还保持着扔出某个东西的姿势——半块小熊饼干砸在操作台角落，正好压住某个隐藏按键。

白布突然被掀开。周临满脸是血地坐起来，扯掉太阳穴上的电极片："季总脊椎里的不是追踪器！"他剧烈咳嗽着，"是林小姐十四岁做的...体温感应器改良版..."

王总监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季明远弯腰捡起来，拇指摩挲着按钮上的雏菊刻痕："所以这十年...你每次发病..."

"不是发病。"季屿撑着操作台慢慢站起来，后背的金属丝网像活物般缩回体内。他伸手想扶林婉，却在碰到她肩膀时触电般缩回："...是感应器在报警。"

林婉锁骨上的灼痕突然刺痛起来。她低头看见胸针在发烫，蓝光与季屿脊椎处的荧光同步闪烁。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十四岁那场科技展，她偷偷把失败的感应器塞进书包，转头就看见季屿红着眼眶站在雨里。

"你当时说...要帮我修..."她的声音有点抖。

季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后背的衣服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金属纹路——正是林婉当年画在草图纸上的雏菊花纹。

"修好了。"他扯出个惨白的笑，"就是有点...敏感。"

王总监突然狂笑起来："敏感？季总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林小姐就失控吗？"他踢了踢地上的遥控器，"因为我在感应器里加了点料——只要你们距离小于三米..."

季屿的表情瞬间凝固。林婉突然想起每次靠近他时，那种奇怪的嗡鸣声和发热症状。她的指尖无意识抚上锁骨灼痕，那里现在烫得像块烙铁。

"混账！"季明远的手杖狠狠砸向王总监膝盖。老人转向儿子时，声音罕见地发颤："为什么不早说？"

季屿的后背弓得更厉害了。他盯着地面某块碎冰，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说了您就会拆掉。"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是婉婉...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实验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林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震得耳膜生疼。她往前迈了半步，季屿却像受惊的猫似的往后缩。

"别过来！"他死死攥着裂开的病号服领口，"现在融合度32%...再靠近会..."

林婉又往前一步。季屿脊椎处的蓝光突然暴涨，映得他瞳孔都泛出荧光。他咬着牙往墙角退，后背撞上结霜的管道，震落一堆冰渣。

"矫情什么！"林婉一把揪住他衣领。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她闻到他呼吸里带着血味的铁锈气，"小时候尿床我都见过，现在装什么..."

季屿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后背的金属纹路突然全部亮起，蓝光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林婉感觉攥着衣领的手心发烫，低头看见自己指缝里渗出细小的蓝色光点。

"婉婉松手！"苏媛在背后尖叫，"你的手！"

林婉却抓得更紧了。她直视季屿盈满泪光的眼睛："密码0714，小熊饼干，还有..."她突然扯开他衣领，露出那个雏菊形状的旧伤疤，"...这个。你明明知道我会修。"

季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滚烫的泪珠砸在林婉手背上，居然没有结冰，而是渗进皮肤里留下淡蓝的痕迹。他哽咽着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

「警告：脊椎融合度突破40%...45%...50%...」

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操作台上的工具叮叮当当往下掉，周临刚爬起来又被晃倒在地。季明远扶着墙按下某个紧急按钮，所有出口突然降下金属闸门。

"来不及了！"王总监疯狂拍打封闭的闸门，"老爷子！融合度超过50%就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婉看见季屿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荧光蓝色，皮肤下的金属纹路像血管般凸起。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后背的衣服"刺啦"裂成碎片，露出大片发光的脊椎。

"季娇娇！"林婉扑过去抱住他。接触的瞬间，她锁骨上的灼痕与季屿后背的纹路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无数数据流在空气中交织，组成一幅幅全息画面——

六岁的季屿把雏菊胸针别在林婉裙子上，结果扎到她皮肤；十二岁的林婉把画着笑脸的纽扣电池塞进他铅笔盒；十四岁的科技展雨夜，季屿浑身湿透地守着她失败的作品...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现在——成年的林婉紧紧抱着脊椎发光的季屿，蓝色光点在他们相触的皮肤间流动。融合度的数字停在「78%」，然后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两下，突然归零。

闸门缓缓升起。季明远的手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季屿后背的荧光正在消退，皮肤上的金属纹路变成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极了林婉小时候画歪的雏菊。

"所以..."苏媛的直播手机对准两人，弹幕已经刷得看不清画面，"这算修好了？"

季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吐出一口带着蓝光的血，虚弱地抓住林婉手腕："...你裙子..."

林婉低头，看见自己旗袍下摆不知什么时候烧出个洞，露出膝盖上淡蓝色的雏菊胎记——和季屿后背的新疤痕一模一样。

"完了。"周临瘫在地上喃喃自语，"这下真成连体婴了..."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的红光像血一样泼在每个人脸上。林婉听见季屿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

"老爷子！"王总监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您儿子的脊椎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季明远的手杖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声响。林婉感觉有风掠过耳畔，接着是肉体撞击金属的闷响。王总监的惨叫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婉婉..."季屿的手指突然扣住她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操作台下面..."

她摸到金属抽屉边缘时，指尖传来细微的电流刺痛。抽屉里静静躺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是半块发霉的小熊饼干，和她六岁时分给季屿的那块形状严丝合缝。

苏媛的直播手机突然亮起刺眼补光灯："全网都在问！你们后背的图案是情侣纹身吗？"

季屿的后背突然发出"咔嗒"轻响。林婉看见他病号服下透出蛛网般的蓝光，像是有什么精密仪器正在重组。她下意识去扯他衣领，却被突然爆发的电流弹开。

"别碰！"周临扑过来拽她，"季总脊椎里的纳米机器人失控了！"

整个实验室突然响起机械女声：「自检程序启动，清除外来干扰源」。天花板喷淋系统毫无预兆地开启，但落下的不是水——是数以万计的微型机械虫，像银色沙暴般扑向王总监。

"老爷子救我！"王总监疯狂拍打被机械虫覆盖的手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金属光泽，"这是您当年研发的——"

季明远的手杖"咚"地杵在地上。老人盯着被机械虫吞噬的王总监，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研发的是医疗纳米机器人...不是杀人工具..."

林婉突然发现季屿不见了。她转身时踩到什么东西——是半融化的冰晶，里面冻着一滴蓝色的血。顺着冰晶轨迹望去，通风管道的盖子正在轻微晃动。

"他往顶楼跑了！"周临指着地面零星的血迹，"但季总现在的状态..."

顶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林婉冲向楼梯时，听见季明远在身后喊了什么。但她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某种越来越清晰的机械运转声。

推开天台门的瞬间，凛冽的风裹着雪花灌进领口。季屿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缘，病号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后背的金属纹路已经完全实体化，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蓝。

"季娇娇！"林婉的喊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你答应过要帮我修好体温感应器的！"

季屿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他慢慢转身时，林婉看见他眼睛已经完全变成机械的幽蓝色，但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还是温热的。

"修...不好了..."他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它们...在我脑子里..."

林婉突然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异样——那里套着个用导线拧成的粗糙指环，正是她十四岁在科技展上随手编的失败品。

顶楼的门突然被撞开。季明远带着十几个白大褂冲进来，为首的医生举着某种发射器："林小姐让开！我们要强制关机！"

林婉反而上前一步。她摘下胸前的雏菊胸针，金属花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你记不记得这个怎么坏的？"

季屿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他痉挛的手指突然停住，慢慢指向胸针某处凹陷："我...撞到展台..."

"错了。"林婉突然把胸针按在他心口，"是你为了接住从梯子摔下来的我。"

季屿全身的机械纹路突然静止。他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胸针，蓝眼睛里的机械纹路像退潮般消散。当第一缕晨光照在天台时，林婉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

"婉婉..."季屿的声音恢复了人类温度，但后背的金属纹路突然开始急速闪烁，「警告：系统过载」的机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来，"这次...真的..."

他的身体突然向前栽倒。林婉接住他的瞬间，听见某种精密仪器解体的声音。季明远的手杖"当啷"落地，老人在晨光中看起来突然苍老十岁。

"他脊椎里的纳米机器人..."医生手里的检测仪发出刺耳警报，"全部进入自毁程序了！"

林婉感觉怀里的重量突然变轻。她低头看见季屿后背的衣服塌陷下去，皮肤上那些雏菊纹路正像晨露般蒸发。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左手不知何时也泛起了同样的蓝光。

苏媛的直播手机突然从背后伸过来，弹幕疯狂刷过一行字：【快看林小姐的后颈！】

林婉抬手摸到一块凸起的金属。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城市的电力系统突然同时熄灭。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她清晰听见季屿的心跳声——带着机械的韵律，却和她的心跳渐渐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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