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鼻腔深处,张岩却在洗衣粉淡淡的柑橘香里骤然睁眼。头顶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与医院惨白的冷调截然不同,身下的床垫随着呼吸微微下陷,像被阳光晒透的云朵。身旁传来均匀的鼾声,刘子赫仰面躺着,绷带尽数消失,胸口的皮肤光洁如新,唯有眉心一道淡红的疤痕,像朱砂痣般突兀。
太阳穴突然炸开尖锐的刺痛,张岩蜷起身子捂住额头。无数碎片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女生宿舍滴落的黑血、镜中三只泛着磷火的眼睛、还有最后那把刻满诡异纹路的铜钥匙。记忆如潮水裹挟着咸腥的铁锈味涌来,他猛地坐起,后背撞上床头板——原来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普通大学生,而是在这个被鬼物蚕食的世界里,为人类存续而战的「清剿者」。
“吱呀——”卧室门被推开的瞬间,张岩的手已经摸向枕头下——那里本该藏着他的镜子。却只触到柔软的棉布,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小岩子,醒得正好。”客厅传来带着笑意的招呼,老高摩挲着茶杯,胡茬间漏出的光映着他左眼下方的旧伤疤,宛如蜈蚣蛰伏。
张岩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眩晕感让他扶住门框。客厅里的场景既陌生又熟悉:张帅叼着棒棒糖转着蝴蝶刀,金属反光在天花板投下细碎的光斑;孙悦戴着耳机划动平板,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灰;葛列则完全沉浸在那本布满符咒的古籍里,枯瘦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点过,留下淡金色的轨迹。
“这次可把我们吓惨了。”张帅吹了声口哨,蝴蝶刀耍出凌厉的弧线,“要不是刘子赫那小子突然爆发自愈力,你俩现在估计都成鬼屋里的装饰品了。”他的玩笑话让空气骤然凝固,孙悦默默关掉平板,葛列翻书的动作也顿了顿。
张岩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我……失去了部分记忆。”这话让老高的茶杯在杯垫上磕出轻响,老人站起身时,军绿色外套下隐约露出缠着绷带的小臂——那是上周与疫鬼缠斗时留下的伤。“坐。”他指了指长沙发,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漫进来,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暗红的边。
茶雾氤氲中,老高开始讲述鬼物的谱系。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让空气里泛起寒意:“恶鬼是怨气的聚合体,没有实体却能撕裂空间,就像你们在学校遇到的……”他的目光扫过张岩,“它们会编织幻境,利用人的恐惧蚕食灵魂。厉鬼则保留着生前的智慧,懂得设局、复仇,甚至模仿人类的行为。”说到这里,他特意瞥了眼孙悦,后者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那里有道淡青色的勒痕,是被厉鬼绞杀时留下的印记。
“最危险的是疫鬼。”葛列突然开口,古籍在他手中无风自动,“它们带着能腐蚀灵体的病毒,一旦感染……”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翻开某页,上面画着个浑身长满脓包的人形轮廓,边缘的批注早已被血渍晕染。
随着讲解,队员们的能力也逐渐清晰。张帅站起身,一拳砸向虚空,空气发出爆鸣,墙面的挂钟竟被震得歪斜;孙悦摘下耳机,露出耳后淡蓝色的咒印:“每次进入事件前,这里就会发烫,能看到十分钟后的画面。”葛列则指尖燃起幽蓝火焰,轻轻抚过张岩昨夜受伤的肩膀,刺痛感瞬间消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至于你的镜子……”老高盯着张岩苍白的脸,“它封印着曾经屠戮整个村庄的‘千面鬼’,每次使用都要付出代价。上回你为了救刘子赫,强行召唤镜灵,导致记忆受损。”老高从抽屉取出那面布满裂痕的镜子,镜面深处隐约有黑影浮动,“它既是最锋利的刀,也是悬在你头顶的剑。”
夜色彻底笼罩房间时,刘子赫终于转醒。他摸了摸胸口,冲张岩咧嘴一笑,虎牙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感觉睡了十年。”他的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却让张岩眼眶发烫——那个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画面,此刻终于与眼前鲜活的人重叠。
“明天要去一栋老楼。”老高熄灭台灯,月光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流淌,“传说那里镇压着古代献祭的怨灵,最近居民接连失踪,尸体被发现时都在楼道里面,眼睛被挖走。”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次可能会遇到‘噬魂鬼’,它们专食人类的记忆与情感。”
张岩躺在重新铺好的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刘子赫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镜子被放在床头柜上,裂痕在月光下宛如蛛网,镜中的黑影似乎在凝视着他。他闭上眼睛,却在黑暗中看见无数眼睛在闪烁——那些都是他们尚未完成的任务,是三十把钥匙背后,无数等待救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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