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张岩跌坐在急诊室门口的金属长椅上,登山包带子勒进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死死盯着那扇闪烁着“手术中”红光的门,耳畔不断回响着刘子赫被鬼爪贯穿胸膛时的闷哼。指节捏得发白,掌纹里还嵌着方才砸向镜面时迸裂的玻璃碴,混着血水在掌心凝结成暗红的痂。
时间在秒针的滴答声中扭曲成粘稠的糖浆。张岩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额头抵在膝盖上,滚烫的泪水砸在运动鞋的污渍上。“是我太慢了……”他咬着牙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明带着镜子,明明有机会……”记忆中王淑芬腐烂的指尖穿透刘子赫身体的画面不断闪回,混合着镜中三只眼女鬼悲悯的血泪,在脑海中撕扯成破碎的残片。
不知过了多久,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护士推门而出时,张岩几乎是弹起来抓住对方的白大褂:“他怎么样?还活着吗?”护士被拽得踉跄,病历本啪嗒掉在地上:“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不过需要住院观察。”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剪刀,终于剪断了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张岩跌坐在地,后脑勺撞在墙壁上,却感觉不到疼痛——胸腔里那团即将窒息的黑雾,终于开始缓缓消散。
病房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刘子赫苍白的脸淹没在雪白的绷带中,起伏的胸膛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张岩机械地将病床推过转角,皮鞋在瓷砖地面拖出长长的声响。当他终于瘫坐在陪护椅上时,才发现自己的虎口已经被登山包的金属扣磨得血肉模糊。
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斜切而入,刺得张岩睫毛颤动。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刘子赫带着笑意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绷带的阴影下闪着狡黠的光,像极了他们第一次逃课去网吧时的模样。“感觉自己能跑马拉松。”刘子赫沙哑着嗓子调侃,伸手就要扯绷带。张岩慌忙按住他的手,却被对方轻易挣脱。
绷带散落的瞬间,张岩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昨夜还深可见骨的伤口,此刻竟只剩下淡粉色的疤痕,连结痂的痕迹都没有。“这不可能……”他颤抖着摸向刘子赫的腹部,触感平滑得如同新生婴儿的皮肤。窗外突然刮进一阵穿堂风,病床边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随即又恢复平静。刘子赫歪头笑了笑,露出虎牙:“我说了,没事。”
出租车驶入洛河小区时,夕阳正将云层染成诡异的绛紫色。张岩习惯性摸出香烟,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两人并肩走在坑洼的水泥路上,影子被拉长成扭曲的怪物。“你说,那些鬼为什么放过我?”刘子赫突然开口,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滚进下水道,传来空洞的回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呜咽。
屋内弥漫着烤肉的焦香与啤酒的泡沫气息。张岩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啤,气泡刺激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寒意。电视屏幕上,恐怖片里的女鬼正从电视机爬出,惨白的手在玻璃上划出刺耳声响。刘子赫突然指着屏幕大笑:“这特效还没咱们昨晚见的逼真!”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门外的楼道感应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指甲抓挠金属门的声响。
张岩的啤酒瓶“当啷”摔在地上,冰凉的液体在瓷砖上蜿蜒成河。他贴着墙挪向猫眼,瞳孔瞬间缩成针尖——门外的走廊挤满了青灰色的人影,它们没有五官,只有眼眶里跳动的血红色火焰。当某只鬼物腐烂的手指贴上猫眼玻璃时,张岩踉跄着后退,撞倒了玄关的鞋柜。
“顶住!”刘子赫抄起西瓜刀的瞬间,整栋楼开始剧烈摇晃。书架倾倒的轰鸣声中,张岩摸到了背包里的镜子。镜面突然发烫,映出无数张扭曲的鬼脸。防盗门在撞击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处渗出黑色黏液,顺着门缝爬进屋内,在地面汇聚成细小的溪流。
当门板轰然倒塌的刹那,鬼物们发出尖锐的嘶鸣,腥风扑面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镜中突然伸出一只布满尸斑的手,抓住最前排的鬼物狠狠拽进镜面。张岩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手便转向他,冰凉的指尖扣住他的手腕。“救……”他的呼救被生生掐断,身体不受控地向镜面滑去。
刀锋破空声响起。刘子赫的西瓜刀狠狠劈在鬼手上,黑色的血液溅在墙壁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鬼手在惨叫声中化为灰烬,一枚刻着扭曲花纹的铜钥匙从虚空中坠落。张岩接住钥匙的瞬间,镜面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无数凄厉的尖叫钻进耳膜。他最后看见刘子赫惊恐的脸,随后陷入无尽的黑暗,恍惚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欢迎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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