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南瓜主藤根部。
几根深褐色、带着狰狞倒刺的荆棘藤,如同盘踞在圣像上的毒蛇,死死缠绕着那根粗壮的藤蔓。最刺眼的是荆棘尖刺上凝固的暗红——分明就是他昨天渗入泥土的血!它们野蛮地勒进瓜藤翠绿的表皮,留下几道微微凹陷的痕迹,仿佛在吮吸着藤蔓的生命力。
“这……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沈宵头皮一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昨天除草除到昏倒流血已经够倒霉了,今天地里还长出这种带血的鬼东西?这破农场邪门得过分了!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扯。
“别动!!!”
一声变了调的嘶吼炸响!老约翰像头护崽的老狮子,以完全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猛扑过来,枯瘦却有力的手死死攥住了沈宵伸出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沈宵骨头生疼。
“嘶——老约翰叔!你干嘛?!”沈宵疼得倒抽冷气,又惊又怒。
老约翰的脸因激动和某种深沉的敬畏而涨得通红,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根带血的荆棘,嘴唇哆嗦着:“不……不能碰!这是……这是圣痕!地伤者留下的……荆棘圣痕(Thorn Sigil)啊!”
“圣……圣痕?”沈宵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手腕还在老约翰铁钳般的手里挣扎,“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就是几根带刺的野藤!勒着南瓜藤了!再不弄掉瓜都长不好了!”他满脑子都是任务、收成、还债,哪管什么圣痕鬼痕。
“你懂什么!”老约翰猛地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训斥的狂热,眼睛扫过四周,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看看这藤!看看这花苞!寻常南瓜藤能一夜长成这样?能引来精灵献露?”他指着那株格外粗壮、顶端金黄花朵已完全绽放、甚至隐隐可见小瓜雏形的藤蔓,又指向沈宵那只被捏住的手,“再看看你!昨天伤成那样,流了那么多血!今天手能动了吧?喉咙不干了吧?这都是圣血契约的力量在护佑你!在反哺这片土地!那荆棘……那荆棘是契约的具现!是大地对你献祭的回应!是守护圣藤、驱赶更深层污秽的天然屏障!你扯它?你想毁了这契约吗?!”
老约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沈宵脸上,那眼神里的笃定和敬畏让沈宵心里直发毛。他挣了挣手腕,老约翰抓得更紧了,仿佛他要去碰的不是荆棘,而是点燃火药桶的引信。
“行行行!我不碰!我不碰行了吧!”沈宵认怂了,跟这魔怔了的老头讲不通道理,“你先撒手!疼!”
老约翰这才像回过神,讪讪地松开手,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带血的荆棘,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他搓着手,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哄劝的意味:“小沈啊,听叔的,这地里的活计……尤其是靠近这圣藤的,你别管了!叔来!你现在的头等大事,是养好身子!对,鸡舍!鸡舍还没打扫呢!那些咕咕鸡可娇贵了,地板不干净就不下蛋!快去快去!早饭在草垛上,吃了就去!”
不由分说,老约翰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把沈宵往田埂方向赶,自己则抄起锄头,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枯草圈和荆棘圣痕,开始清理更远处的杂草,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精灵。
沈宵揉着发红的手腕,看着老约翰撅着屁股、神经兮兮伺候南瓜藤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憋屈和荒谬感堵在胸口。他抓起草垛上陶盆里已经温凉的土豆炖肉和麦饼,狠狠咬了一大口,泄愤似的咀嚼着。
“圣血?契约?还咕咕鸡娇贵?我娇贵你个头!”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老子差点死地里!手现在还麻着呢!扫鸡舍?行!扫就扫!等老子把鸡舍扫得能当镜子照,看那些咕咕鸡敢不下蛋!”
带着满腹牢骚和两个水煮蛋,沈宵拖着依旧酸痛沉重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向农场角落那座散发着独特“芬芳”的木质鸡舍。
鸡舍里光线昏暗,混合着干草、谷物和浓烈鸡粪的味道。几十只羽毛油亮的咕咕鸡或悠闲踱步,或窝在草垫上打盹,发出咕咕的低鸣。
沈宵捏着鼻子,认命地拿起靠在墙边的竹枝大扫帚和铁皮簸箕。按照老约翰的吩咐,重点清理鸡粪和弄脏的垫草。他忍着胸口的闷痛和手臂的酸软,开始挥动扫帚。
“咳……咳咳……”灰尘和细碎的羽毛扬起,呛得他一阵咳嗽,牵扯着内伤隐隐作痛,动作不由得更加笨拙缓慢。扫帚刮过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就在他艰难地清理靠近鸡舍内侧角落一堆陈年粪块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在附近悠闲啄食谷粒的几只咕咕鸡,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细长的脖子猛地转向沈宵的方向!小小的鸡眼里,竟然流露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惊惧?!
“咕——!!!”
其中一只芦花大母鸡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扑棱着翅膀猛地向后跳开!仿佛沈宵扫的不是地,而是挥舞着烧红的烙铁!
紧接着,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
“咕咕咕——!”
“咯咯哒——!”
整个鸡舍瞬间炸了锅!几十只咕咕鸡如同见了瘟神,惊恐万状地扑腾着翅膀,拼命地远离沈宵所在的角落!它们互相推挤、踩踏,羽毛乱飞,咕咕咯咯的惊叫声响成一片,鸡舍里顿时鸡飞狗跳!
沈宵举着扫帚,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鸡群暴动”弄得一头雾水外加一脸鸡毛。
“搞……搞什么鬼?!”他茫然地看着瞬间空出一大片、只留下满地狼藉羽毛和爪印的角落,“我就扫个地而已!至于吗?!” 他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想看看那角落到底有什么。
他这一步,如同踩到了鸡群的神经!
“咕——!!!”
更加凄厉惊恐的尖叫声爆发!鸡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更加疯狂地涌向鸡舍另一端的出口!几只挤不出去的甚至试图扑腾着飞上低矮的横梁!鸡毛和灰尘弥漫了整个空间。
沈宵彻底懵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泥灰的破衣服,又看看手里普通的竹扫帚,再感受一下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连只鸡都抓不住的“虚弱”状态……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像个瘟神了?
“疯了!这农场的鸡都他妈疯了!”他啐了一口,只觉得荒谬透顶。咕咕鸡不下蛋关地板屁事?分明是这群鸡有神经病!
他懒得再管那群惊弓之鸟,憋着一肚子邪火,把扫帚往那堆顽固的鸡粪上狠狠一杵,用力刮铲起来。灰尘更大,咳嗽更凶,鸡群的骚动也达到了顶点。
沈宵没注意到,在他挥动扫帚、带起尘土和微弱气流的角落地面——几根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淡绿色荆棘嫩芽,正悄无声息地从木板缝隙中探出尖刺,又在他转身时迅速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南瓜地松软的泥土下。
一只负责警戒的荳荳豆灵哨兵,正通过某种根须间的自然共鸣,紧张地向长老传递着鸡舍的“战报”。
“……圣使持‘巨木之杖’(扫帚),行于污秽之地(鸡舍)……挥动间,尘烟蔽日,邪秽(鸡粪)退散……然,愚昧凡禽(咕咕鸡)不识圣威,见圣使持杖而来,以为灾厄临头,惊惶奔逃,亵渎圣地(弄得更脏)……吾等谨遵长老令,已悄然布下‘微光荆棘’于圣使足下,驱离凡禽,护其圣洁,未敢显露行迹……”
地下精灵村落中心,老荳荳豆灵长老盘坐在一圈发光的苔藓上,听着哨兵的报告,头顶的迷你南瓜帽激动得微微颤抖。
“果然!圣使亲临污秽之地,行净化之举!凡禽愚钝,竟视圣威为灾厄!可笑!可叹!”长老绿豆眼中精光闪烁,“然,圣使挥动‘巨木之杖’(扫帚)的姿态……哨兵,你再细说!那动作,可是蕴含某种古老的韵律?尘烟起落间,是否暗合大地呼吸之节拍?”
哨兵努力回忆着沈宵那毫无章法、纯粹泄愤的乱扫,迟疑了一下,在长老越来越亮的期待目光中,硬着头皮描述:“……圣使……圣使挥杖……势大力沉……如……如狂风卷落叶……尘烟……尘烟滚滚如云……确有……排山倒海之威势……至于韵律……似……似有金铁交鸣之杀伐气?”
它实在编不出韵律,只能往“威猛”上靠。
“金铁杀伐?!”老长老猛地一拍地面(苔藓),激动得嫩芽帽子都歪了,“是了!是了!圣使岂是寻常农夫?他乃司掌丰饶与净化之尊!入此污秽之地,非为洒扫,实为征伐!那‘巨木之杖’便是他的战矛!挥动间,驱邪秽,斩不洁!凡禽惊逃,正是感应到了那涤荡污浊的无上圣威!这是……这是‘净地之舞(Dance of Purification)’的起手式啊!”
长老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高亢,在空旷的地下洞穴中回荡:
“传令!即刻起,鸡舍列为次级圣地!代号‘净秽之庭’!所有靠近圣使劳作区域的精灵,隐匿需更深!微光荆棘布防范围扩大!绝不可让任何蚊蝇蛆虫亵渎圣使行‘净地之舞’!记录!记录圣使的每一个动作!那其中……必蕴含沟通大地、净化万物的无上真意!”
鸡舍里,沈宵终于把那堆顽固的鸡粪铲进了簸箕,累得直喘粗气。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看着角落里终于干净的地板,又看看鸡舍另一端挤成一团、依旧对他惊恐张望的咕咕鸡,只觉得身心俱疲,荒谬绝伦。
“扫干净了……祖宗们……这下能下蛋了吧?”他有气无力地对着鸡群方向嘟囔了一句,拖着沉重的扫帚和簸箕,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片“净秽之庭”。
他身后,木板缝隙中,几根淡绿色的荆棘嫩芽悄悄舒展了一下尖刺,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魔力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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