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梧桐树下,盯着那扇雕花木窗已经半小时了。手表上的分针又转过一圈,四点十五分。和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林星还没有出现。
我轻轻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潮湿的寒气从青石板渗入鞋底。手指无意识地转动伞柄,水珠飞溅出去,在空气中划出短暂的弧线。巷口偶尔有人经过,撑着各色的雨伞,却没有一个是她。
"也许她改变主意了。"突然间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轻轻的刺入我的心脏。我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混着泥土和梧桐叶的气味,还和十年前一样,是林星最喜欢这个季节,她说雨中的梧桐有种忧郁的美。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那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踌躇的步伐。我僵在原地,伞沿的水滴落在我的鞋尖上。那个脚步声停在了我身后大约两米的位置。我能感觉到——不,我几乎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铃兰香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苏雨。"
那个声音。即使过了十年,即使只说了两个字,我也能立刻认出来。但和记忆中清脆的音色不同,这个声音略微沙哑,像是被烟熏过一般。
我缓缓转身,伞沿抬起的一瞬间,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显现出一个身影。
林星站在那里,没有打伞。她穿着米色的长风衣,衣领竖起,遮住了小半张脸。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头发贴在脸颊上,更显得皮肤苍白。最让我震惊的是——她的左脸和脖颈处,有一片明显的疤痕组织,在雨水的浸润下泛着不自然的粉红色。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手指紧紧攥住伞柄,指节发白。那场火灾留下的不只有我记忆中的创伤。
"你...没带伞。"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立刻向前一步,将伞移到她的头顶。雨水顺着我的手臂流进袖口,冰凉刺骨。
林星微微抬头,露出完整的脸庞。她的眼睛还是那么黑,那么亮,像能看透人心。右脸完好如初,但左脸的疤痕从太阳穴一直延伸到下巴,像一幅被毁坏的画作。她嘴角勾起一个熟悉的弧度,却因为疤痕的牵拉显得有些僵硬。
"我忘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在瑞士习惯了,那边的雨很温柔。"
我们之间忽然陷入沉默,只有雨滴敲击梧桐叶的声音。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她脸上徘徊,那些疤痕像是活物一般刺痛我的眼睛和心脏。林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却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侧头,将伤疤更完整地暴露在我眼前。
"吓到你了吗?"她问,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
我摇头,喉咙发紧。"没有。"不是被吓到,而是被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击中。那晚的画面再次闪回——浓烟中林星呛咳的样子,她抓住我衣袖的手指,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
"我们去咖啡厅吧,"我提议,声音比想象中急切,"就在巷口转角,你还记得吗?
我们一起转身走向巷口,伞不算大,我们不得不靠得很近。她的肩膀偶尔会碰到我的手臂,每一次接触都像电流般使我心跳加速。我能闻到她身上除了铃兰香,还有一丝药膏的气味,苦涩而清凉。
咖啡厅的玻璃门上凝结着水雾,推门进去时,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咖啡豆烘焙的醇香。店里人不多,角落里的壁炉烧着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林星脱下风衣,我这才注意到她穿着高领毛衣,遮住了脖子。她的动作有些迟缓,特别是左臂,像是关节不太灵活。毛衣袖口微微滑落时,我瞥见手腕处同样有疤痕。
我们坐下后,服务员走过来。十年过去,店员换了一批又一批,没人认出我们。林星点了一杯伯爵茶,我则要了杯热可可。
"你..."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林星笑了,这次笑容自然了许多。
"你先说。"她将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修长,但左手有明显的变形,指节粗大,皮肤紧绷。
我盯着她的手,思绪万千。"你在瑞士...过得好吗?"
林星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慢慢活动着手指。"医疗条件很好。做了十七次手术。"她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医生说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结果了。"
我的热可可上来了,杯沿的奶油慢慢融化。我双手捧住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了掌心,却驱散不了胸口的阵阵寒意。
"林星,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开口,"你想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她的手指突然停住,然后慢慢蜷缩起来。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她半边完好的脸庞,另半边则隐在阴影中。雷声迟迟未至,仿佛也被这沉默震慑。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苏雨。"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需要...更多时间。"
我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喝了一口热可可。太甜了,甜得发腻,却掩盖不了嘴里的苦涩。
林星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触我的手腕。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跳起来——她的手指冰凉,触感粗糙,却让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但我很高兴见到你。"她说,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这十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能再见到你..."
她没有说完,但我懂。我的喉咙发紧,眼眶发热。窗外雨势渐大,水珠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是无数透明的泪痕。
"你的工作怎么样?"林星转移话题,收回触碰我手腕的手拿起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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