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周年庆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在香槟塔上跳跃，玫瑰花瓣铺成的厉氏集团LOGO在红毯尽头熠熠生辉。苏晚晚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第三次调整礼服腰间的褶皱。这件自制礼服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浅香槟色的真丝面料上绣着暗纹的并蒂莲。

"再宽半寸就好了。"她对着镜子小声嘀咕，手指在腰间比划。最近总感觉裙子变紧了，还以为是压力导致的浮肿。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只有眼下淡淡的青黑泄露了疲惫。

宴会厅的音乐声隐约传来，苏晚晚深吸一口气。这是她和厉墨琛结婚三周年庆典，也是他们冷战两个月后首次公开露面。她特意选了当年婚礼上相似的色系，连盘发的样式都还原了新娘造型。

"厉太太这是在重温旧梦？"林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逼近。镜子里多出个穿深V红裙的身影，指尖夹着半杯红酒。"墨琛刚才还问你去哪了呢。"

苏晚晚转身时下意识护住小腹，这个动作让林薇眯起眼睛。"谢谢提醒。"她拿起洗手台上的手包，"我们该回宴会厅了。"

林薇突然上前半步，高跟鞋卡进苏晚晚的裙摆缝隙。"哎呀！"随着夸张的惊叫，半杯红酒全泼在礼服前襟。暗红色的酒渍在浅色面料上迅速晕开，像道狰狞的伤口。

"真不好意思。"林薇用纸巾按在苏晚晚胸口，力道大得像在擦拭污垢，"这设计该不会是靠特殊服务换来的灵感吧？"

洗手间门口传来窃笑。几个名媛举着手机，镜头明晃晃对着狼狈的苏晚晚。"听说她上周单独见了莱恩的CEO呢。""难怪能拿下米兰时装周的邀请函。"

苏晚晚攥紧裙摆，指甲隔着真丝掐进掌心。酒渍正渗向腰间的并蒂莲刺绣，那是她偷偷用婚戒图案改的设计。抬眼时从镜中看到厉墨琛站在走廊尽头，黑色西装衬得他眉眼如刀。

"怎么回事？"厉墨琛走近时，林薇立刻挽住他胳膊："墨琛你别生气，晚晚姐不是故意弄脏礼服的。都怪我说错话......"

苏晚晚张了张嘴，视线落在丈夫无名指的婚戒上。两个月没见，他瘦了，下颌线更加锋利。那枚和她腰间刺绣同款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跟我来。"厉墨琛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穿过宴会厅时，苏晚晚能感觉到无数目光黏在酒渍斑驳的礼服上。香槟塔的倒影在眼角破碎成光斑，就像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打翻的星空灯。

窗帘隔出的小休息区里，厉墨琛甩开她的手："你陪几个客户睡过？嗯？"他扯松领带，喉结上的青筋突突跳动，"连周年庆都要丢人现眼？"

苏晚晚摸向腰间刺绣："这些设计稿是我们的婚戒草图......"话音未落，一沓文件砸在她脸上。纸张散落时，她看清那是被红酒浸透的设计图，右下角她的签名已经糊成红褐色。

喉咙突然涌上酸水，她弯腰干呕时听见厉墨琛的冷笑："装什么？"冰凉的酒液当头浇下，顺着发丝流进衣领。有尖锐的东西划过脸颊，是他失控挥动的婚戒。

"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代价。"厉墨琛的声音忽远忽近。苏晚晚摸到脸上一线温热，指尖沾着血珠和红酒混成诡异的紫色。小腹隐隐抽痛，像有把钝刀在搅。

安全出口的绿光在眼前晃动时，苏晚晚才发现自己跑进了消防通道。水泥墙面的凉意透过礼服传来，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掌心传来刺痛，原来刚才攥拳太紧，指甲在生命线上掐出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盖过了啜泣。她一片片捡起被红酒玷污的设计稿，并蒂莲图案已经泡烂了。撕碎第一张时，婚戒在无名指上勒出深痕——这两个月她瘦了太多。

手机在包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简讯：【莱恩国际期待与苏小姐面谈合作事宜】。小腹又传来熟悉的抽痛，她突然想起经期已经推迟了六周。雨声中混杂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在消防门外停住。

"晚晚？"林薇的声音隔着铁门传来，"墨琛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苏晚晚把手机按在胸口，湿透的设计稿碎片粘满裙摆。腹部的抽痛变成下坠感，像有什么在体内缓缓剥离。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突然闪烁，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单薄的剪影。

消防通道的铁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混合着香水与雨腥味的冷风。林薇的高跟鞋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苏晚晚，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真狼狈啊。"她踢开脚边沾血的设计稿碎片，镶钻的鞋尖抵住苏晚晚的膝盖，"墨琛让我转告你，离婚协议明天会送到工作室。"

苏晚晚的指尖陷入小腹，那里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她抬头时，雨水正顺着消防窗的缝隙滴落在睫毛上，将林薇扭曲的身影分割成碎片。

"告诉他，"苏晚晚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我怀孕了。"

林薇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突然攥紧扶手，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她弯腰凑近时，耳坠上的钻石划过苏晚晚的脸颊："你以为这种把戏还能骗第二次？两年前..."

"两年前是宫外孕。"苏晚晚突然抓住林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吃痛后退，"病历在厉家书房第三个抽屉。"她摸到裙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莱恩国际的短信。

林薇的表情凝固了。远处传来宴会厅的欢呼声，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透过墙壁。苏晚晚撑着墙站起来时，礼服下摆滴落的液体分不清是红酒还是血。

"你要去哪？"林薇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苏晚晚已经推开消防门，宴会厅的灯光如潮水般涌来。她踉跄着穿过走廊，腹部的坠痛让视线开始模糊。恍惚中看到厉墨琛站在香槟塔旁，正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

宾客们的笑声突然静止。苏晚晚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真丝面料贴在皮肤上像第二层血肉。她抓住最近的桌布，水晶杯盘坠地的碎裂声中，有人惊呼："她流血了！"

厉墨琛转身时，苏晚晚正撕开染血的裙摆。雪白桌布上蜿蜒的血迹刺得他瞳孔骤缩，那枚婚戒在文件上蹭出猩红痕迹。

"叫救护车！"他撞翻香槟塔冲过来时，苏晚晚已经自己拨通了电话。她对着话筒报出医院地址，声音冷静得可怕："产科急诊，疑似流产。"

厉墨琛的手悬在半空，他看见妻子无名指上的婚戒深深勒进骨节，而自己刚才签字的钢笔还插在西装口袋。苏晚晚推开他伸来的手臂，沾血的手指在离婚协议上按下一个完整的指印。

"恭喜厉总。"她扯下婚戒扔进破碎的香槟杯，金属撞击玻璃的声响让全场战栗，"现在你自由了。"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苏晚晚却走向电梯。厉墨琛抓住她手腕时，摸到满手冰凉的雨水和血液。"你疯了吗？"他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摇晃，"孩子..."

"没有孩子了。"苏晚晚按下电梯按钮，不锈钢门映出她惨白的笑容，"就像两年前一样。"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她甩开厉墨琛的手，"这次不用你签字，我自己去手术室。"

走廊尽头，林薇的手机正对着这一幕。闪光灯亮起的刹那，苏晚晚突然回头。她染血的手指划过电梯按键，在镜面不锈钢上留下四道鲜红的轨迹。

"记得发原图。"电梯门关闭前，她对着林薇的镜头微笑，"这样你才能看清——"金属门合拢的瞬间，鲜血从她紧握的掌心滴落，"厉太太的位置，要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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