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深渊

暴雨砸在米兰大教堂的彩窗上，将圣母玛利亚的脸分割成无数碎片。苏晚晚站在忏悔室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小时前那场时装秀的掌声还在耳膜上震动，而此刻她正盯着手机屏幕——厉墨琛搂着白裙女孩腰肢的照片在各大娱乐头条炸开，配文刺得视网膜生疼："厉氏总裁新欢亮相，直言某设计师不过是靠身体上位"。

"你还好吗？"红裙助理递来热可可，杯沿沾着未融化的奶油。苏晚晚接过时才发现自己右手无名指在发抖，婚戒不知何时滑到了第二指节。她突然想起上次产检时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B超单现在还躺在Gucci手袋夹层，被厉墨琛撕碎的离婚协议压着。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响。白裙女孩挽着厉墨琛的手臂出现，蕾丝裙摆扫过苏晚晚的小腿，带着Chanel五号的尾调。"琛哥，这位就是你说的..."女孩歪头打量苏晚晚的腹部，"前妻姐姐？"

厉墨琛的视线落在苏晚晚左手的戒痕上。他西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天鹅绒首饰盒，和他去年在巴黎给她买钻戒时用的那个一模一样。苏晚晚突然笑起来，把热可可泼在女孩雪白的裙摆上。

"苏晚晚！"厉墨琛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奶油顺着女孩小腿往下滴，像融化的雪。苏晚晚能闻到他领带上的龙涎香，混合着女孩发间的茉莉味，这味道让她胃部抽搐。

"松手。"她声音很轻，尾音却像淬了冰。厉墨琛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脉搏处，这个曾经代表安抚的小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女孩突然尖叫着去擦裙子，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厉墨琛松开手的瞬间，苏晚晚从手袋抽出B超单拍在他胸口。纸张擦过他领带夹时发出清脆的"啪"声，产检照片飘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那团模糊的阴影已经能看出人形。

走廊灯光突然暗了一瞬。厉墨琛弯腰去捡照片的动作像是电影慢镜头，他后颈处有道新鲜的抓痕，在教堂彩窗投射的光斑下泛着红。苏晚晚盯着那道痕迹，想起今早秘书发来的酒店监控截图。

"三个月了。"她看着厉墨琛瞬间惨白的脸色，"正好是你第一次带她回厉宅那天怀上的。"这句话像把钝刀，缓慢地剖开两人之间最后的体面。红裙助理突然冲过来扶住她，苏晚晚这才发现自己的羊绒裙后摆已经湿透。

暴雨顺着教堂穹顶的裂缝漏下来，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厉墨琛的嘴唇在发抖，他伸手想碰苏晚晚的腹部，却被她侧身避开。这个动作扯动了未愈合的伤口，鲜血顺着她大腿内侧往下流，在米色地毯上洇出暗红色花朵。

"晚晚..."厉墨琛的声音哑得不成调，他西服前襟还沾着刚才女孩泼洒的香槟。苏晚晚看着这个曾经为她挡酒的男人，突然觉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陌生得可怕。

红裙助理已经叫来了救护车。厉墨琛想跟上来时，苏晚晚从手袋掏出他昨天寄来的离婚协议书，签好名字的那页纸被雨打湿，墨迹晕染成灰色的云。"厉总，"她靠在救护车担架上微笑，"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警笛声远去后，厉墨琛仍站在雨里。白裙女孩早被保镖送走，他的定制皮鞋踩在那张产检照片上，鞋底黏着苏晚晚的血。手机在这时震动，米兰分公司的紧急报告显示：苏晚晚刚刚以个人名义收购了厉氏最大的竞争对手——那家她曾经熬夜帮他做企划案的公司。

暴雨中的大教堂响起晚祷钟声。厉墨琛抹了把脸，雨水和某种温热的液体混在一起。他弯腰捡起被泥水泡软的B超单，照片背面的医院印章显示拍摄日期是情人节——那天他本来订了餐厅，却因为陪白裙女孩试镜放了鸽子。

回到酒店套房时，床头柜上多了个牛皮纸袋。厉墨琛扯开绳结的手指被纸缘割出血，里面滑出苏晚晚的设计手稿和一张流产手术预约单。最底下压着张便签，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版权费记得打到我新账户"。

落地窗外，米兰的夜**然炸开烟花。厉墨琛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却在电梯口撞见红裙助理。她手里拿着苏晚晚忘在救护车上的Gucci手袋，内层口袋里露出半截机票——目的地是厉氏刚刚失去的东南亚市场核心城市。

"厉总，"助理把染血的手袋递给他，"苏设计师让我转告您..."她顿了顿，模仿着苏晚晚说最后那句话时微微上扬的语调，"竞标会上见。"

厉墨琛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手机屏幕亮起分公司总经理的紧急消息：竞争对手突然抬价，必须立刻授权动用十亿储备金。而系统显示，能同时触发双重验证的另一个密钥——正戴在苏晚晚离开时没有归还的婚戒上。

厉墨琛攥着机票的手指关节发白，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他胃部翻涌。手机在西装内袋持续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董事会元老的专属铃声。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苏晚晚陪他熬过的第一个并购案，那时她总会在咖啡里加一勺蜂蜜，说这样能缓解胃酸。

酒店旋转门外的雨幕里，红裙助理撑开的黑伞被风吹得翻卷。厉墨琛看见伞骨上刻着的"SW"缩写，这是去年苏晚晚亲手设计的周年纪念品。助理拦下出租车时，他注意到她耳垂上晃动的珍珠耳钉——和苏晚晚昨天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去机场。"厉墨琛说完才发现后座放着熟悉的爱马仕包装盒。拆开丝带的瞬间，皮革混着铃兰香水的味道涌上来，盒子里静静躺着那枚被他扔进喷泉的婚戒。戒圈内侧新刻的字母在闪电照耀下清晰可见：LMC&SWW Cancelled。

机场广播正在播报最后一次登机提醒。厉墨琛撞开安检通道时，警卫的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目标人物已通过VIP通道..."他扯松领带狂奔的姿势像极了当年追苏晚晚的毕业舞会，只是这次候机厅的玻璃倒影里，再没有那个会为他整理衣领的身影。

飞机滑入跑道的轰鸣声中，厉墨琛终于点开苏晚晚十分钟前更新的朋友圈。照片里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捏着登机牌，背景是厉氏竞争对手CEO伸来的手。配文只有三个字，却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新甲方。"

空乘送来香槟时，舷窗外的云层裂开一道金光。厉墨琛突然发现杯垫背面有行小字，苏晚晚清瘦的笔迹刺得他眼眶发烫："你教我的，商战里没有夫妻。"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的刹那，平板上弹出实时新闻——苏晚晚名下的离岸公司刚刚收购了厉氏质押的股份。

飞机遇上气流颠簸时，厉墨琛摸到座椅夹层里有东西。展开的产检报告背面，苏晚晚用眉笔画了张简笔画：戴王冠的小人把另一个小人踹下悬崖。角落里还粘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来自他们婚礼那天她捧花里最红的那朵。

机长广播突然切换成急促的英文通告。厉墨琛看着平板上突然跳出的视频请求，苏晚晚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背景是东南亚分公司他专用的办公室。她身后墙上挂着的那幅抽象画——正是他去年生日时她送的，画框右下角还留着他们当时玩笑刻的"奸商夫妇"。

"忘了告诉你，"苏晚晚把玩着那枚双重验证密钥，"你保险柜的密码..."她突然贴近镜头，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屏幕，"一直是我们初夜那天的日期。"视频戛然而止时，平板上跳出厉氏股价暴跌的实时曲线，走势图恰好形成一道悬崖般的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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