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舱里的心跳声

冷冻舱的玻璃表面结着细密冰晶，苏晚晚的呼吸在上面呵出一小片白雾。她盯着舱内那个蜷缩的胚胎轮廓，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自己腹部那道剖腹产疤痕。

"第七代克隆体存活率92.7%。"秦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液氮罐开启时的嘶嘶声，"厉总当年在实验室爆炸前，完成了最后一步基因编辑。"

苏晚晚的指甲掐进掌心。胚胎的侧脸在蓝光照射下，与女儿萌萌发烧时蜷缩的姿势分毫不差。后颈突然传来刺痛，那块芯片开始发烫。

"萌萌今年五岁。"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舱里的胚胎，"这个培养舱的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

秦总的风衣擦过她肩膀，金属纽扣碰到培养舱外壳，发出清脆的叮响。他伸手按下控制面板某个按钮，舱内液体突然翻涌，胚胎的睫毛在液体中微微颤动。

"你女儿后颈的胎记，"他的指尖悬在透明舱盖上，沿着胚胎后颈某处虚划一圈，"和厉总实验室日志里记录的完全一致。"

苏晚晚猛地转身，手术刀抵住秦总咽喉。刀尖陷进他皮肤半毫米，血珠顺着银亮刀身滚落，滴在控制面板的指纹识别区。整个实验室突然响起机械女声："DNA验证通过，复苏程序启动。"

"你故意的？"苏晚晚的刀又往前送了一分，看着他喉结在刀刃下滚动。

秦总突然抓住她手腕往旁边一扯，两人同时撞上培养舱。苏晚晚的后腰硌在舱体边缘，疼得吸气。秦总整个人压过来，带着寒气的手掌撑在她耳边的舱盖上。

"仔细看。"他呼吸喷在她耳畔，另一只手按着她后颈往舱内压，"看它的手指。"

胚胎的右手在液体中缓缓舒展，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个微小的突起——和萌萌去年骨折留下的骨痂位置一模一样。

苏晚晚的膝盖突然发软，手术刀当啷掉地。秦总趁机扣住她双手按在舱盖上，培养液的蓝光透过两人交叠的指缝，在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放开！"她抬脚踹向秦总小腿，却被他用膝盖顶住。两人在逼仄的空间里角力，苏晚晚的衬衫领口被扯开，锁骨下方露出与胚胎相同的芯片植入疤痕。

秦总突然僵住，目光落在她疤痕上："原来如此..."

实验室角落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某个病房实时画面。萌萌的小脸在氧气面罩下显得格外苍白，床头的监护仪发出规律滴声。苏晚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女儿的心率曲线正与培养舱内的胚胎生命体征完全同步。

"停下程序！"她发疯似的挣扎，手肘撞到控制面板。警报声炸响的瞬间，培养舱的液体突然变成血红色。

秦总钳制她的手松了一瞬，苏晚晚趁机抓起地上的手术刀扎进控制台。火花四溅中，她看见舱内胚胎睁开了眼睛——那瞳孔的纹路和萌萌玩捉迷藏时笑起来的样子分毫不差。

"妈妈？"监控屏幕里的萌萌突然摘下氧气面罩，对着摄像头露出微笑。与此同时，培养舱里的胚胎嘴唇同步翕动，却没有声音。

苏晚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芯片烫得像要烧穿颅骨。她发狠地拔出手术刀，转身划向培养舱的玻璃。刀尖与强化玻璃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秦总从背后勒住她脖子。

"你根本不明白！"他声音嘶哑，风衣内袋掉出半张烧焦的照片，"厉总用自己心脏做培养基的时候..."

玻璃突然爆裂，血红色培养液喷涌而出。苏晚晚被液体浇了满脸，咸腥味冲进鼻腔的瞬间，她看见胚胎漂浮的脐带末端连着一张金属标签——上面用血写着"她才是原体"。

太平间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秦总突然松开钳制，后退两步撞上操作台。他警徽的反光在墙上投出第三个晃动的人影，轮廓逐渐清晰成厉墨琛的侧脸。

"不可能..."秦总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冷冻舱应该已经..."

苏晚晚抹开脸上的液体，胚胎此刻正缓缓下沉。在它完全消失前，她看清了脐带标签背面的小字——那是她自己的病历号，日期显示在认识厉墨琛的三年前。

监控屏幕突然切换成厉墨琛的书房。他坐在轮椅上，膝头摊开的相册里夹着张泛黄的B超单。镜头拉近，苏晚晚看见他手指摩挲着的，正是萌萌胎儿的四维彩超图。

"厉总？"秦总对着监控脱口而出，声音变了调。

轮椅上的男人缓缓抬头，灰白鬓角在屏幕反光中格外刺目。他嘴唇动了动，太平间的脚步声突然在实验室门外停住。

苏晚晚弯腰捡起手术刀，刀身映出自己锁骨下的疤痕正在渗血。血珠滴落时，她听见门外传来女儿熟悉的咳嗽声——和家里监控今早录到的一模一样。

太平间铁门被撞开的巨响震得培养舱液体泛起涟漪。苏晚晚的耳膜嗡嗡作响，手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门外站着的竟是穿着病号服的萌萌，左手上还连着被扯断的输液管。

"妈妈。"小女孩歪头时氧气面罩滑到下巴，露出与胚胎完全一致的虎牙，"秦叔叔没告诉你吗？我们共用同一条生命线。"

秦总突然扑向控制台，风衣下摆扫倒三个液氮罐。金属罐体滚过苏晚晚脚背，她闻到女儿草莓味洗发水混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监控屏幕里的厉墨琛正把轮椅转向镜头，膝盖上的相册翻到某页——那是苏晚晚孕晚期摔倒时的急诊记录。

萌萌的指尖触到培养舱裂痕的刹那，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苏晚晚后颈的芯片"啪"地爆出电火花，剧痛中她看见胚胎脐带上的金属标签开始融化，血字变成"三号实验体回收倒计时"。

"别看标签！"秦总突然拽过苏晚晚往墙角甩，自己却被飞溅的强化玻璃碎片划破脸颊。他警徽上突然浮现出厉墨琛年轻时的证件照，照片里的人像隔着二十年时光与监控画面里的轮椅男人对视。

萌萌的笑声在警报声中格外清脆。她踮脚够到操作台最高处的红色按钮，按下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与苏晚晚一模一样的静脉走向。培养舱残余的液体突然沸腾，胚胎漂浮的发丝如同活物般缠上苏晚晚的小腿。

"妈妈好暖和。"萌萌的瞳孔在红光中收缩成竖线，病号服领口露出连接着监护仪的金属接口，"不像培养舱里那么冷呢。"

苏晚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芯片灼烧的疼痛突然变成某种诡异的舒适感。她看见自己剖腹产疤痕正在渗出血珠，血滴悬浮在空中组成DNA螺旋。轮椅上的厉墨琛突然伸手按住监控摄像头，画面黑屏前最后一帧是他摘下了呼吸面罩——灰白鬓角下赫然是苏晚晚父亲年轻时的下颌线。

太平间深处传来液氮罐爆炸的闷响，秦总的风衣被气浪掀飞，露出后背大面积烧伤的皮肤。那些焦痕拼成的图案，正是胚胎脐带标签上融化前的条形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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