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里的未接来电

九月的大学校园被凤凰花染成绯红，孟思安站在迎新摊位前，指尖捏着美术社的招新传单，背面印着陈清羽昨晚发来的消息：「下午三点，舞蹈社汇报演出，来看我跳新学的旋转技巧？」 阳光穿过纸页，把 "旋转" 两个字照得透亮，像极了他在图书馆初次邀她同行时，眼里闪烁的狡黠。

"孟思安！" 言兮的钴蓝色发尾扫过她鼻尖，"别看了，再看传单都要被你盯出洞了。" 好友伸手戳了戳她发烫的耳尖，"陈清羽那家伙是不是又在舞房泡着？昨天方南书还说看见他在天台对着手机傻笑，屏幕壁纸还是你高中画的柴犬。"

孟思安的耳尖瞬间红透，想起今早收到的早安短信，末尾缀着颗歪歪扭扭的橘子表情 —— 那是他用触控笔一笔一划画的。迎新帐篷外突然传来《月光奏鸣曲》的片段，她抬眼望去，陈清羽正倚着舞蹈楼的廊柱朝这边挥手，白色练功服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后腰上若隐若现的纹身。

"快去吧，我帮你守摊位。" 言兮推了推她的肩膀，"记得让陈清羽多摆几个高难度姿势，方便你画人体速写。"

舞蹈教室的落地窗前，陈清羽正在调整腰带上的银饰。听见脚步声，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发梢扫过孟思安手背："猜猜看，今天的旋转有什么不同？" 少年眼底漾着细碎的光，像舞台聚光灯下的星子，腕间还缠着她送的浅灰色围巾，虽已褪色，却洗得发白柔软。

孟思安盯着他后颈新添的创可贴，那是上周练习腾空动作时蹭破的。"又受伤了？" 她伸手轻触他锁骨下方的淤青，却在指尖触到皮肤时猛地缩回，耳尖红得快要滴血。陈清羽突然轻笑，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次旋转时想着你的脸，居然没摔。"

心跳声透过校服传递过来，孟思安慌忙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把杆上。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尖锐起来，她看见自己在落地镜中的倒影 —— 耳尖通红，发尾被汗水粘在脖颈，而陈清羽的倒影正步步逼近，眼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

"骗你的。" 他突然伸手替她别好碎发，指尖带着雪松洗衣液的清香，"是想着你写的《小王子》读后感，说星星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色书签，镂空的星星图案里嵌着极小的橘子宝石，"送你的，上次看你在图书馆用便利贴当书签。"

书签滑入掌心时，孟思安触到他指腹的薄茧 —— 那是常年练舞留下的痕迹。她想起高中时偷偷观察他写字的样子，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抬头看她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谢谢..." 她轻声说，把书签夹进随身携带的《艺术史》里，书页恰好翻到梵高的《星月夜》，"其实我昨晚梦到你跳舞了。"

"哦？" 陈清羽挑眉，指尖在把杆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梦到我摔成狗啃泥？"

"梦到你在星空下跳《天鹅之死》。" 孟思安望着他腕间的围巾，突然伸手拽了拽，"不过天鹅的脖子没你长。"

少年愣了两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他弯腰撑着把杆，肩膀因笑意颤抖，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地板上投下颤动的影："孟思安，你终于学会损人了？"

傍晚的汇报演出在露天舞台举行，孟思安坐在观众席，指尖捏着陈清羽塞给她的 VIP 票 —— 票面上印着只衔着星星的柴犬，右下角写着 **「专属观众：孟思安」**。言兮不知何时挤到她身边，举着手机对准舞台："快看，陈清羽的新舞伴居然是南笙高中的校花！"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孟思安的呼吸凝滞。陈清羽身着黑色紧身舞衣，颈间戴着她送的橘子吊坠，而他的舞伴正将手搭在他腰上，指尖轻轻划过那处淤青。掌声雷动中，孟思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连言兮的调侃都变得遥远。

"下面请欣赏双人舞《月光》。" 主持人的声音落下，《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响起。孟思安攥紧座椅边缘，看着陈清羽托起舞伴的腰肢，完成一个漂亮的旋转换位。然而下一秒，舞伴的足尖突然打滑，两人重心失控向地面栽去 ——

观众席传来惊呼，孟思安猛地站起身。千钧一发之际，陈清羽扭转身体，用自己的后背垫住舞伴，手肘重重磕在舞台边缘。掌声戛然而止，孟思安穿过人群冲上舞台时，看见他额角沁出冷汗，却仍笑着对舞伴说："没事，再来一次。"

"先去医务室！" 孟思安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陈清羽抬头看她，发现她眼里蓄着水光，像受惊的小兽般倔强地盯着自己。少年突然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指尖在她脸颊停留片刻："听你的。"

消毒水的气味里，医生检查着陈清羽的手肘："软组织挫伤，一周内不能剧烈运动。" 孟思安蹲在他脚边，盯着他膝盖上的旧伤 —— 那是集训时从高处跌落留下的。"为什么不推开她？" 她轻声问，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的创可贴。

"因为她穿的舞鞋，" 陈清羽另一只手轻轻覆住她的，"和你高中画的柴犬爪子一个颜色。"

孟思安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夕阳从医务室的小窗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像极了那年图书馆的午后。她想起他舞鞋里藏的加油纸条，想起他集训时偷偷保存的旧手机，突然发现，这个总在人前冷静克制的少年，早把她的痕迹刻进了生命的每道褶皱里。

"孟思安，" 陈清羽忽然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其实早就想给你了。"

盒子里是枚银色戒指，戒圈上刻着极小的 π 和橘子图案，与他锁骨处的纹身呼应。孟思安想起他说过的话："喜欢你就像 π，没有尽头。" 泪水再次模糊视线，她伸出手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他送的橘子发绳 —— 那是高中赌约时的战利品。

"愿意当我的女主角吗？" 陈清羽替她戴上戒指，指尖划过她手腕的脉搏，"不是舞剧里的，是人生里的。"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温柔，远处传来言兮的欢呼。孟思安望着少年眼中的自己，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她想起那年夏天在图书馆遇见的白衣少年，想起天台月光下的承诺，此刻终于明白，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好。" 她轻声说，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中。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雪松与橘子的甜，像杯调错了配方的汽水，却意外地让人着迷。远处的舞台重新响起音乐，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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