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正装之下的暗涌

更衣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林逸涵盯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二手礼服的腰身大了一圈，她用别针在背后别出两道褶皱，金属尖端时不时戳到皮肤。

"这些是毕业生捐的。"后勤阿姨靠在门框上，指甲敲了敲腕表，"你穿完记得干洗归还。"

林逸涵低头调整蕾丝手套，确保它们盖住掌心那些月牙形的掐痕。镜面裂纹把她的倒影割成碎片，像极了此刻七零八落的自尊心。

手机在包里震动。番茄小说最新评论跳出来："大大快更新！等不及看打脸剧情了！"她迅速锁屏，却看见礼服内衬绣着"周雅雯堂姐2018届毕业舞会"的金线字样。

宴会厅的香槟塔映出扭曲人影时，林逸涵正把第三杯气泡水藏在盆栽后面。水晶吊灯把每个人照得光鲜亮丽，她米色裙摆上的缝补痕迹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这款2018年就过季了~"周雅雯的嗓音像掺了蜜的玻璃渣，指尖勾着林逸涵的裙带，"大家猜猜租金多少？"

人群传来窸窣的笑声。林逸涵感觉香槟杯在掌心变得滑腻，冷凝水顺着指缝流到腕表上——那是父亲用三个月加班费买的升学礼物。

张子豪突然插进来，万宝龙钢笔在他胸前口袋泛着冷光。"雅雯你去年不也穿错过季款？"他晃着酒杯挡住周雅雯的视线，却故意让香槟泡沫溅到林逸涵手套上。

宴会厅突然暗了一瞬。落地窗外暴雨如注，林逸涵看见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像只被雨淋透的麻雀，误入金丝雀的笼子。

橡木书房的门关上时，竞赛副主任正在擦他的玳瑁眼镜。"实验中学去年就是靠这个。"他推来一沓论文，"张校长希望明德今年能..."

林逸涵盯着扉页的署名空位。钢笔在羊皮纸上投下的阴影像道枷锁，窗外闪电照亮副主任袖口的咖啡渍——和她父亲工装上永远洗不掉的机油污渍如出一辙。

"学术诚信不能交易。"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旋转楼梯的水晶灯突然断电时，林逸涵正数着台阶准备离场。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周雅雯的高跟鞋"恰好"绊了一下，暗红酒液在米色裙摆洇开，像雪地里绽开的毒蘑菇。

"子豪哥对二手货真有兴趣~"周雅雯晃着空酒杯。张子豪抓外套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只是把车钥匙扔给侍者："送林同学回去。"

林逸涵没接那件阿玛尼外套。红酒顺着裙褶滴在大理石台阶上，每一步都留下黏腻的印记，像蜗牛爬过的银痕。

洗手间的烘干机轰鸣盖住了布料撕裂声。林逸涵对着雾气模糊的镜子，把染红酒渍的裙摆撕成条状。蕾丝纤维断裂的脆响让她想起奥数奖状被撕破的那一角。

"U盘里有你上次问的资料。"

周子杰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烫金信封边缘割破手指，血珠滴在洗手台的大理石纹路上，像突然惊醒的句号。

手机就在这时亮起来。番茄小说后台的签约通知跳在最上方，编辑留言框里躺着句话："请立即确认百万预付金收款账户。"

窗外暴雨更急了。林逸涵看着镜中自己染血的指尖，突然发现裂痕里的每一块碎片都在笑。她慢慢擦掉血渍，把U盘塞进手套破口处——那里还残留着张子豪薄荷糖的气息。

林逸涵将染血的指尖抵在镜面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周子杰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烘干机突然停了，整个洗手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她盯着U盘上那个小小的字母Z——这是张氏集团的内部标识，上周财经新闻里刚曝光过他们财务造假的蛛丝马迹。

宴会厅的圆舞曲隐约传来，三拍子的节奏像在嘲笑她的狼狈。林逸涵扯下最后一片染红的裙摆，布料撕裂声惊动了隔间的感应灯。灯光亮起的刹那，她看见镜中自己锁骨下方露出的番茄小说签约编号——和父亲工具箱里那枚生锈的零件编号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银行到账短信的数字后面跟着五个零。林逸涵数了三遍，突然发现洗手液瓶底的标签被撕掉了一角，残留的胶印形状像极了竞赛报名表上的校徽。

门外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响，节奏比周雅雯的更急促。林逸涵迅速把U盘塞进胸衣夹层，冰凉的金属贴上肌肤时，她想起张子豪钢笔帽上刻的"ZYJ"缩写——现在这三个字母正在她心跳最剧烈的地方发烫。

应急通道的绿灯亮起时，林逸涵正把撕碎的裙摆扔进垃圾桶。尼龙布料擦过不锈钢桶沿发出刺耳的声响，盖住了二楼传来的争执声。她抬头看见张校长办公室的百叶窗在剧烈晃动，玻璃上交替闪过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影，其中一个腕表反光的角度像极了后勤阿姨递给她的那把别针。

暴雨突然砸在消防梯的铁板上，林逸涵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磁卡。卡面烫金的房间号被雨水晕开，变成父亲工牌上那串模糊的数字。她转身时撞翻的保洁推车里，露出半截《明德校史》的扉页——1998届优秀毕业生名单上，赫然印着父亲年轻时的证件照。

别墅后门的感应灯突然熄灭，林逸涵踩到积水里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番茄小说后台弹出一条新评论："主角在晚宴上撕裙子那段，像不像三年前周氏集团千金被拍到的丑闻？"配图里模糊的侧脸，分明是此刻正在二楼窗边撕文件的周子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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