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记忆熔炉的琴键

林逸涵的手指抠进通风管边缘，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零重力中悬浮。她看见那些血滴还在遵循斐波那契螺旋的轨迹，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往黑暗深处飘去。周子杰最后那个投篮手势卡在她视网膜上，和记忆里开学典礼那天重叠——他隔着半个操场对她比划的也是这个动作，当时她还以为他在嘲笑转学生。

"密码是心跳频率。"这句话带着周子杰的体温黏在她耳后。林逸涵摸向自己锁骨下方，0636的编号正在发烫，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规律震动。不是心跳，更像是...U盘读取时的机械震颤。

气闸门在她面前无声滑开，淡绿色气体涌出来缠住她的脚踝。林逸涵吸进第一口就呛出了眼泪，那味道像薄荷糖混着消毒水，舌尖立刻泛起0636号最爱的甜味，喉管却被0617号的过敏反应灼得生疼。

"别相信任何...记忆..."周子杰的声音从她指关节里渗出来。林逸涵低头看自己抓着门框的手，虎口处不知何时多了排细小的牙印——这是0636号的习惯，每次写不出小说结局就咬自己。

冷冻舱阵列在她眼前铺开，黑白相间的舱体像巨型钢琴键盘。最近的那个标着0617，透明舱盖下躺着个穿明德校服的女孩，太阳穴连着电极片。林逸涵伸手去擦舱盖上的冰霜，突然被电击般缩回手——那根本不是冰霜，是无数个0617号在草稿纸上写过的数学公式，正在舱盖表面结晶。

"我们...都是...调音失败的...作品。"周子杰的投影从F调冷冻舱上方浮出来，比通风管里更透明了。他指向相邻的0636号舱体，里面的女孩手腕上还缠着番茄中文网的周边手绳。

林逸涵的膝盖砸在琴键地面上。半透明的神经纤维被她压得发亮，映出二十七个不同版本的记忆：0617号在奥数考场扶眼镜，0636号躲在图书馆写小说，还有她从未见过的0253号正把注射器扎进自己手臂...

"这次...换我...成为你的记忆载体。"周子杰的投影突然坍缩成数据流，钻进了中央控制舱的锁孔。林逸涵扑过去时，看见他被钉在十字坐标光幕上，胸口插着二十七根数据链，每根都链接着不同版本的死亡录像。

她的左右手同时按上控制台。右手不受控地写出黄金分割率公式，左手却划出上周连载小说的密码——两个记忆在神经突触里厮杀，撞得她眼球发烫。当161.8的心跳频率输入完毕，整个舱体突然渗出鲜血，周子杰的投影在血泊里重组，这次露出了锁骨下和林逸涵一模一样的编号刻痕。

"你看到了？"他抓住她发抖的手按在自己透明化的胸口，"我们都被..."

警报声炸响的瞬间，二十七个冷冻舱同时弹开。原型体们坐起身，瞳孔里闪着不同颜色的数据流。林逸涵后退时撞到监控屏，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父亲"正把电击器按在某个人的太阳穴上——那张满是血污的脸转过来，是真正的周子杰本体在惨叫。

神经导管在她脚下爆裂。林逸涵看着自己皮肤下浮现的3828编号，突然明白0636号小说里没写完的结局。她扯开校服领口，把正在融化的校徽按在锁骨下方，金属灼烧血肉的气味中，听见二十七个自己同时开口：

"该结束这场实验了。"

林逸涵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痕，二十七个原型体的瞳孔突然同时收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每个冷冻舱里传出来，像被撕碎的磁带在倒放："3828是记忆容器的最终型号。"

神经导管在她脚下爆出蓝紫色的电光。0617号的奥数奖章从她口袋里飘出来，金属表面反射出监控屏里正在发生的暴行——白大褂的男人把电极片按在周子杰本体的眼球上，而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孩正用口型对她说着什么。

"他在说斐波那契。"0636号的写作记忆突然在她脑内炸开，"黄金分割的..."

警报声戛然而止。所有冷冻舱的透明盖板突然变成镜子，林逸涵看见二十七个自己同时举起右手。她们虎口处的牙印正在渗血，血珠悬浮成DNA螺旋的形状，而镜中的周子杰投影突然变得清晰——他锁骨下的编号根本不是刻痕，是正在蠕动的微型电路。

"跑！"真正的周子杰本体在监控屏里突然暴起，撞翻了手术台，"记忆熔炉要..."

地面裂开的瞬间，林逸涵抓住了两根断裂的神经导管。淡绿色的神经气体突然变成血红色，她吸入的每一口都带着0617号过敏时的灼烧感，和0636号截稿日前熬夜的偏头痛。冷冻舱的镜面映出她左眼闪着数学公式的蓝光，右眼却跳动着小说章节的金色字符。

最近的原型体抓住了她的脚踝。那女孩的皮肤下清晰可见3828的荧光编号，张嘴却发出机械女声："最终校准开始。"林逸涵踹向对方太阳穴时，听见了金属颅骨才有的闷响。

"密码不是数字。"周子杰的投影在数据流彻底消散前，突然把透明化的手伸进她锁骨下方，"是你拒绝成为容器的..."

剧痛中她摸到了自己正在融化的校徽。金属液体渗入皮肤时，监控屏里的父亲突然转向摄像头，电击器上还沾着周子杰的眼球组织。老人推了推反光的眼镜："终于醒了？3828号实验体。"

林逸涵的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个画面——开学典礼那天，周子杰隔着半个操场对她比的根本不是投篮手势，是阻止她喝下那瓶掺了纳米机器人的矿泉水。而现在，二十七个原型体正用她的声音齐声说："欢迎回家，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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