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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弘凡.:“记录...记录...”
黄子弘凡喃喃自语,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颓然地靠回椅背,用手重重地抹了把脸,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低笑.
黄子弘凡.:“丁羡安,你的墙...到底是什么做的?钛合金?”
黄子弘凡.:“还是他妈的中子星物质?”
黄子弘凡.:“我唱也唱了,吼也吼了!”
黄子弘凡.:“把自己剥得像个傻子一样摊在你面前...你到底...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赤裸裸的痛苦质问.
黄子弘凡.:“是不是非要我跪下来,求你告诉我。”
黄子弘凡.:“那堵墙后面,除了数据和逻辑,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活的东西?!”
黄子弘凡.:“有没有?!”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令人心颤的绝望.
丁羡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一直稳稳戴着的棒球帽.
因为刚才激烈的对峙和这声绝望的质问,微微向后滑落了一寸.
更多的光线照在了她的脸上.
黄子弘凡看到了.
看到了她帽檐下.
那双总是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窗外刺目的阳光.
也映着...一丝猝不及防的、被这赤裸质问击中的、近乎狼狈的震动.
虽然只有一瞬.
快得像错觉.
但她握着岛台边缘的手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
那层坚固的冰壳.
第一次在黄子弘凡绝望的撞击下,出现了一丝清晰的、细微的裂痕.
丁羡安.:“...有。”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气音的字,艰难地从她唇间挤出.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又重得像一块巨石砸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丁羡安.:“墙...”
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丁羡安.:“...是有的。”
那声轻如叹息的'有',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无声却剧烈的涟漪.
黄子弘凡所有的质问和绝望的嘶吼,都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钉在了原地.
他撑着岛台边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丁羡安帽檐下那张苍白的脸,试图捕捉刚才那丝狼狈的震动是真实还是幻觉.
丁羡安在他灼人的目光下,微微偏过头,避开了直视.
滑落一寸的帽檐,让更多光线落在她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线上.
她放在岛台边缘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粘稠,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实质.
丁羡安.:“墙...”
丁羡安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点,却依旧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艰难破土的滞重感.
丁羡安.:“...是有的。”
她重复了一遍,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话,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黄子弘凡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飞了这好不容易从高墙裂缝里探出头的真实.
他看着她,眼神里的愤怒和绝望被一种混杂着巨大紧张和不敢置信的希冀取代.
丁羡安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光洁的墙面上,仿佛在凝视着那堵无形的墙.
丁羡安.:“它...”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词汇,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
丁羡安.:“...不是钛合金。”
丁羡安.:“也不是...中子星物质。”
她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弧度极小,转瞬即逝.
丁羡安.:“它...是纸做的。”
丁羡安.:“用...旧书页,用写废的稿纸,用...冰冷的逻辑公式,一层层糊起来的。”
黄子弘凡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那个躲在文字堡垒后、用刻薄和理性武装自己的丁羡安,此刻正在笨拙地、艰难地拆解她赖以生存的城墙.
丁羡安.:“糊得很厚。”
丁羡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疲惫的坦诚.
丁羡安.:“很结实。”
丁羡安.:“躲在后面...很安全。”
丁羡安.:“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分析、解构、记录...不用担心被看见,被...靠近。”
黄子弘凡.:“那为什么...”
黄子弘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惊扰了她.
黄子弘凡.:“...要撕掉《灯下尘》?”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更深层的缝隙.
丁羡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黄子弘凡以为她不会再回答.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更轻,也更飘忽.
丁羡安.:“因为...墙开始漏风了。”
黄子弘凡不解地看着她.
丁羡安.:“《灯下尘》...”
丁羡安的眼神有些失焦,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丁羡安.:“...它不再安全。”
丁羡安.:“它...它想写墙后面的东西。”
丁羡安.:“写...那些看不清、算不准的...风。”
丁羡安.:“写...光透进来时,灰尘在光线里跳舞的样子。”
丁羡安.:“写...一种...痒。”
她似乎被自己用的这个词惊到了,眉头蹙起,带着困惑和不适.
黄子弘凡.:“痒?”
黄子弘凡轻声重复,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丁羡安.:“嗯。”
丁羡安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
丁羡安.:“像...有什么东西,隔着那层纸,在挠。”
丁羡安.:“想出来,或者...想让我看见它。”
丁羡安.:“但我...我抓不住它。”
丁羡安.:“它没有形状,没有数据,没有逻辑...它只是一阵...痒。”
她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一丝真实的、不加掩饰的茫然和无措,看向黄子弘凡.
丁羡安.:“那种感觉...很危险。”
丁羡安.:“它会让墙变得...不结实。”
黄子弘凡看着她眼中那片从未见过的茫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又酸涩的手紧紧握住.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她撕碎初稿时的决绝与恐惧.
那不是放弃,而是防御!
是对那阵'痒'的恐惧!
是对高墙可能被从内部瓦解的恐惧!
黄子弘凡.:“所以...你把它撕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理解,没有一丝责备.
丁羡安.:“嗯。”
丁羡安点头,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随即又绷紧了神经.
丁羡安.:“然后...车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
丁羡安.:“那道光...很烫。”
丁羡安.:“它...一下子就把墙...烧穿了一个洞。”
她抬起手,无意识地按在自己缠着纱布的肋骨处,仿佛那里还残留着被强光灼烧的痛感.
丁羡安.:“然后...”
她的目光落在黄子弘凡身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丁羡安.:“...是你。”
丁羡安.:“你...从那个洞里...钻了进来。”
黄子弘凡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看着她,看着她说出那句'钻了进来',看着她眼中那片茫然里掺杂的...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控诉?
仿佛他是一个不请自来、粗暴闯入她安全领域的入侵者.
黄子弘凡.:“我...”
黄子弘凡喉结滚动,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他确实闯了进来,带着他的歌声,他的愤怒,他的绝望.
他放弃西区的孤注一掷,强行挤进了她那道被车祸撕裂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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