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44

第四十四章

　　夜色渐浓，汴河两岸的灯笼次第亮起，在水面投下碎金般的光影。

　　阿璃抱着金摩柯罗多像走在石板路上，柴安落后半步，手中提着一盏绢灯，暖黄的光晕染在两人衣袂间，似有若无地勾连着。

　　“今日多谢柴公子。”阿璃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软了几分，“若非你设局，梁俊卿这等滑吏，未必能这般痛快认栽。”

　　柴安侧眸看她，灯影里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方才揍人时的凌厉此刻全化作了温柔。

　　他轻笑道：“阿璃姑娘方才那二十七棍，可比柴某的计策痛快多了。”

　　阿璃抿唇，眼里漾起一丝笑意，却故意板着脸道：“柴公子这般算计人心，往后我可要当心些。”

　　“算计旁人，却不会算计你。”柴安忽然驻足，伸手拂去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桂花碎屑。

　　指尖擦过鬓角时，两人俱是一怔。

　　晚风忽急，阿璃怀中的金摩柯罗多像被吹得微微发亮。

　　她低头掩饰微烫的脸颊，却见佛像掌心向上，似在承接漫天星河。

　　“这佛像……”阿璃指尖抚过佛像衣纹，“你原就打算送琼奴的？”

　　柴安摇头，灯影在他眸中摇曳：“那日见你在摊前看了它三次。”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更鼓声。

　　阿璃心头一跳，抱紧佛像疾走两步，又蓦然回首。

　　夜风吹起她杏色裙角，像绽开的秋海棠：“明日大相国寺有斋会，这佛像……需得开光。”

　　柴安手中绢灯“啪”地爆了个灯花，他望着她笑：“巧了，柴某正要去捐一盏长明灯。”

　　河面忽有画舫经过，琵琶声碎落在水波里。

　　阿璃转身没入巷口阴影，却把金摩柯罗多像举到耳边——不知是风声还是幻觉，佛像中似有清越铃音，恰如她此刻怦然的心跳。

　　……

　　晨钟刚敲过第三响，阿璃便已到了大相国寺山门前。

　　她今日换了身素净的藕荷色罗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怀中仍抱着那尊金摩柯罗多像。

　　寺内香客如织，银杏叶金灿灿地铺了满地。

　　阿璃正仰头望着殿前匾额，忽觉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阿璃姑娘来得早。”柴安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中执着一柄青竹骨伞，伞面上绘着疏淡的墨菊。

　　他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了件月白长衫，倒比往日更添几分清雅。

　　阿璃挑眉：“柴公子莫不是怕我携佛像跑了？”

　　柴安低笑，撑开伞替她遮住渐强的秋阳：“怕姑娘嫌日头太毒，晒化了这金身。”

　　二人并肩踏入大殿，佛前青烟袅袅。

　　老僧人接过佛像，在佛前诵经祝祷，清水点过佛像眉心的刹那，一缕阳光穿透殿顶琉璃瓦，正落在金像上，霎时光华流转。

　　阿璃看得怔住，忽觉袖口被轻轻一扯。

　　柴安压低声音道：“斋堂的素火腿快卖完了。”

　　禅院后的斋堂人声喧嚷，柴安却带着她拐进一处僻静小院。

　　石桌上早已摆好食盒：翡翠般的凉拌莼菜、酥脆的炸慈菇片，还有切成薄片的素火腿，纹理竟似真的肉脯般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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