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63

第六十三章

　　阿璃咬断线头，摸出柴安当初送的玉佩——忽然砸向窗棂。

　　玉佩撞碎瓷片的清响里，杜仰熙的咳嗽声隐约传来："六娘子，能否借《水经注》下册一观？"

　　柴安揉着膝盖起身，正听见阿璃难得的温言软语："杜大哥稍等，我就送过去。"

　　月光照着柴安铁青的脸，墙那头碎瓷映着寒光，新锯的树桩渗出清苦的汁液。

　　柴安将书童灵药推到杜仰熙榻前时，那孩子怀里还抱着本《伤寒论》——书页间却分明露出半截《潘楼记事》的账本。

　　"杜兄病体未愈，身边总得有人煎茶研墨。"柴安笑得温润，指尖却掐进灵药肩头，"这孩子通药理，最合适不过。"

　　杜仰熙瞥见书童腰带上绣的暗纹——正是柴府护院特有的缠枝梅，了然地咳嗽两声："那就...咳咳...多谢柴兄美意。"

　　灵药果然尽职。每当阿璃来送药，他必"恰好"打翻砚台；杜仰熙刚提起六娘诗才，小书童立刻捧着《礼记》请教。最绝的是某日暴雨，阿璃来收晾晒的医书，灵药竟扑上去用身子护住书页："淋湿了杜公子要骂的！"——活似护崽的母鸡。

　　"这小奸细！"康宁气得直跺脚，却见阿璃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包蜜饯。灵药盯着杏脯咽口水，防线瞬间崩塌。

　　当晚柴安收到密报：杜公子与六娘讨论了整本《水经注》。

　　他摔了茶盏，却不知灵药少写半句——他们争论的，恰是当年他与阿璃相约的汴河渡口。

　　郦娘子在厅中来回踱步，手中的绣帕绞成了麻花："那两个书呆子，一个整日咳血抄书，一个连用膳都捧着竹简——难道要老身亲自去问'可愿娶我女儿'不成？"

　　寿华正给杜仰熙新缝的衣襟绣上暗纹，闻言针尖一颤："桑公子昨日还问我借《女诫》，说是要考证汉代礼制......"

　　"他那是真研究礼制！"康宁翻了个白眼，"杜大哥更绝，听说娘想撮合他与六姐，连夜写了篇《论婚姻与仕途之辩证》——您猜怎么着？引经据典三万字，结论是'大丈夫当先立业'！"

　　阿璃坐在窗下剥莲子，"啪"地捏碎一颗青壳。院里突然传来"咚"的闷响——杜仰熙又撞上了柴安新砌的影壁。桑延让急忙去扶，怀中却掉出本《郦氏家谱》，密密麻麻批注着几位姑娘的生辰八字。

　　"迂腐！"郦娘子夺过家谱，忽见扉页题着"柴安藏书"的朱印，顿时气笑了，"好啊，柴家小子倒是比咱们还急！"

　　屋檐下，两只筑巢的燕子正衔泥往返。

　　阿璃将莲子壳排成"蠢"字，忽然听见墙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某人又在"偶遇"杜仰熙了。

　　……

　　春来抱着蓝布包袱穿过回廊时，特意在桑延让窗前放慢了脚步。

　　包袱皮"恰巧"松开一角，露出半截泛黄的《礼经郑注》——正是桑延让寻访多年的孤本。

　　"哎呀！"春来手一松，书册"啪"地砸在青砖上，恰好翻到《士婚礼》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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