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64

第六十四章

　　桑延让果然从书堆里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倏地亮了："这、这是宋刻本？！"

　　他踉跄起身时带翻了砚台，墨汁泼在袍角也浑然不觉。

　　春来憋着笑福了福："大姑娘说，这书放库房多年，想请桑公子帮忙鉴定......"

　　话音未落，桑延让已蹲在地上轻抚书页，指尖抖得比初见考官时还厉害："郑玄亲注的婚礼'六礼'仪程！连国子监都......"他突然噎住，因见扉页题着"郦氏藏书"，朱印旁还有行簪花小楷："待君亲释此中意"。

　　窗外偷看的寿华急得直拽帕子——这书呆子竟真逐字校勘起来！

　　直到杜仰熙的咳嗽声传来，桑延让才如梦初醒，耳根红得滴血般抱起书冲出门："劳、劳烦转告大姑娘......"

　　他绊在门槛上摔了一跤，书却高高举着没沾半点灰。

　　桑延让捧着《礼经郑注》如痴如醉，半晌才想起归还之事。他急急扯住春来衣袖："此书可否借我抄录？"

　　春来眨眨眼："这得问六姑娘，书是她的嫁妆。"

　　"嫁妆？！"桑延让手一抖，书页簌簌作响。

　　当夜，杜仰熙被好友硬拽到阿璃院前。

　　桑延让紧张得结巴："杜、杜兄帮我说说情..."

　　杜仰熙瞥见书页上清秀的批注，挑眉道："你自己怎不去？"

　　"我..."桑延让耳根通红，"我怕见了六姑娘，话都说不全..."

　　杜仰熙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去寻阿璃。

　　院内，却见阿璃正倚梅树而立，手中晃着本诗集，面带微笑。

　　春风拂过，枝头梅花簌簌落下。

　　杜仰熙在郦家门前踱步三圈，正欲转身，忽见地上躺着一枚杏色荷包。

　　拾起时，一缕幽香飘出——里头装着晒干的梅瓣，包底还绣着"璃"字。

　　他指尖一颤，荷包中滑出半张诗笺，墨迹新鲜："书中自有千钟粟，不及春风解语人"。

　　院内传来阿璃的轻咳，杜仰熙慌忙将荷包塞进袖中，却不知墙头趴着的康宁已笑歪了嘴。

　　柴安刚踏入院门，便见阿璃捧着描金漆盒站在杜仰熙房前。

　　盒中湖笔徽墨泛着幽光，一支梅纹紫毫笔尤为醒目——正是他曾在潘楼夸过难寻的上品。

　　杜仰熙正要道谢，忽听身后青石地砖"咔"地一响。

　　柴安握着折扇的指节发白，范良翰憋笑憋得直咳嗽。

　　阿璃头也不回，将笔搁在窗台：

　　"杜公子为我批注医书，这套笔墨权当谢礼。"阿璃话音未落，柴安手中的药包"啪"地落地。

　　春风掠过，吹开杜仰熙袖中的杏色荷包，梅香混着墨气，熏得柴安眼底发涩。

　　柴安"失手"撞翻案几时，杜仰熙刚蘸墨的狼毫悬在半空。

　　青石砚台裂成两半，墨汁溅上阿璃新绣的松竹纹笔帘。

　　"抱歉。"柴安语气毫无歉意，从怀中取出鎏金墨盒，"明日赔杜兄一方歙砚——"他余光扫过阿璃微蹙的眉，"比这破石头强百倍。"

　　阿璃蹲身拾起残砚，指尖抚过那道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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