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隔日清晨，杜母面色铁青地将碗筷重重一搁，瓷勺撞在碗沿发出刺耳声响。"连丈母娘的宴席都敢推脱，杜家的礼数都叫你丢尽了！"她甩袖起身，木凳在地面刮出尖锐的吱嘎声。

　　杜仰熙盯着粥面上凝结的油膜，忽听得身旁寿华轻轻放下竹筷。他侧目瞥见妻子低垂的睫毛微微发颤，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这下可称心了？"

　　"仰熙兄！"桑延让猛地拍案而起，茶汤溅在靛蓝衣襟上洇开深色痕迹，"岳母面前失仪的是你，拿妻子撒气算什么丈夫！"

　　杜仰熙慢条斯理用帕子拭过唇角，忽然将锦帕掷于地面："桑兄既这般怜香惜玉，不若带了她去？"话音未落，桑延让已踢开圆凳冲进厢房，不过片刻便背着青布包袱跨出大门，玄色衣摆"刺啦"撕开道裂口——正是昨夜杜仰熙替他挡酒时沾湿的那片衣角。

　　杜仰熙领着金奴和弗弗进门时，院里的风都凝滞了一瞬。两个女子浓妆艳抹，衣带飘香，娇笑着倚在他身侧。杜母闻声而出，一见这情形，脸色骤变，手中佛珠"啪"地砸在地上。

　　"逆子！你爹尸骨未寒，你就急着往家里塞人？杜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杜仰熙冷笑："母亲既嫌寿华生不出儿子，儿子自然得另寻出路。"

　　寿华站在廊下，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却见桑麻悄悄拉过金奴和弗弗，低声道："既进了门，便是一家人，先随我去厨房帮把手。"

　　杜仰熙眼神一厉，猛地抄起马鞭："贱婢！谁准你使唤她们？"

　　鞭影破空，寿华下意识扑过去挡在桑麻身前，"啪"的一声脆响，鞭梢狠狠抽在她肩头，衣衫裂开一道血痕。

　　院中霎时死寂。

　　杜仰熙攥着鞭子的手微微发颤，却见寿华缓缓直起身，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眼里再没有往日的温顺。

　　寿华回到娘家时，姐妹们正围坐在花厅里绣花。见她进门时脸色苍白，肩上的伤还未痊愈，众人立刻丢下针线，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这杜仰熙简直欺人太甚！"福慧气得拍案而起，"纳妾便罢了，竟还敢动手？"

　　"依我看，就该让兄长带人去杜家，好好教训他一顿！"

　　康宁最是泼辣，当即挽袖子："不如咱们姐妹几个亲自去，撕了那两个贱人的脸！"

　　众人越说越激愤，唯有郦娘子——寿华的母亲——始终沉默地握着女儿的手，指腹轻轻抚过她腕上的旧伤痕。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华儿，夫妻之间，赌气无益。他今日糊涂，明日未必不会醒悟。你且安心住下，等他亲自登门赔罪，再作打算。"

　　寿华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她心里清楚，杜仰熙的性子，怕是再难回头了。

　　果然，翌日清晨，杜家的小厮匆匆来报，说少爷亲自登门。

　　郦娘子面露欣慰，连忙吩咐人备茶。

　　可当杜仰熙踏入厅门时，众人却见他神色冷峻，手中持着一封素笺，径直递到寿华面前。

　　"你我缘分已尽，今日特来送上和离书，从此各不相干。"

　　满堂寂静，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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