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先喊了声“璃夫人”,顷刻间山呼海啸。
宫子羽在檐下为妻子绾发,忽然咬她耳尖:“夫人如今比执刃威风。”
苏璃反手将朱砂笔塞进他衣领:“那今晚你批文书。”
后山的杜鹃,今年开得比往年更艳。
苏璃坐在青石上,看宫子羽弯腰在花丛中挑挑拣拣。他鬓边已染霜色,束发的玉冠还是当年大婚时那顶,只是多了几道细碎的裂痕。
“这把年纪还臭美。”她笑着摇头,却见他捏着朵并蒂杜鹃回来,花蕊里还凝着晨露。
“夫人当年放天灯时……”他俯身将花簪在她雪白的发间,“可没嫌为夫肉麻。”
宫念牵着自家闺女躲在树后偷看。
“外祖父又给外祖母戴花啦!”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学舌,“白发如霜,犹胜当年倾城~”
“嘘!”已是徵宫主的宫小妹捂住女儿的嘴,“你外祖母耳朵灵着呢!”
果然,一粒石子精准打中她发髻。
夕阳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
苏璃突然戳他腰间软肉:“当年在冰室,你是不是天天偷亲我?”
宫子羽捉住她布满皱纹的手,腕间同心蛊的印记依旧鲜红:“何止,还说了不少浑话。”
比如骂她装睡骗人,比如发誓要拆了无量流火,比如……
“比如?”她眯起眼。
“比如……”他忽然咬她指尖,“再生个闺女。”
晚风拂过满山杜鹃,惊起几只蓝鹊。
宫子羽背起犯懒的苏璃往山下走,她雪白的发丝垂落在他肩头,与他的银发缠在一起。
“重了。”他故意掂了掂。
“放屁!”老太太凶巴巴扯他耳朵,“是你老了没力气!”
山道上传来小曾孙的笑声:“外祖母说脏话!”
祠堂的供桌上,那盏长明灯依旧亮着。
灯旁摆着宫念从江湖搜罗来的稀奇玩意,有会唱歌的机关鸟,有永不凋的琉璃花,还有幅稚气未脱的画——
白发老翁背着更老的白发婆婆,题字歪歪扭扭:
“爹爹娘亲,要活到一千岁呀。”
《江湖志·宫门卷》载:
“羽宫子羽,少纨绔,后承执刃。娶苏氏璃,白发异瞳,通鬼神术。伉俪改制宫门,废嫡庶,立学堂,江湖称‘云羽盛世’。”
宫念念到此处时,她的小孙女正用朱笔在“纨绔”二字上画了个乌龟。
“胡闹!”已任执刃六十载的宫小妹夺过书卷,却在看到下一页时怔住——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杜鹃,墨迹晕染处依稀是少年笔迹:
“阿璃说史书无聊,不如多生几个孩子气死写书的。”
旧尘山谷的学堂里,孩子们摇头晃脑背《宫门新规》。
“第四十七条:凡婚嫁,必两情相悦。”夫子念到此处,窗外突然飞进只机关鸟,叼着封烫金婚书——竟是百岁高龄的宫紫商第……
“第二十八次求婚!”月长老的曾孙捂脸哀嚎,“老祖宗您饶了我吧!”
后山禁地成了旅游胜地。
导游举着小旗介绍:“此处冰潭曾封印璃夫人七载,据传她苏醒那日……”
“骗人!”穿肚兜的小娃娃突然举手,“外祖母说她是被外祖父亲醒的!”
人群哄笑中,没人注意潭底有金芒一闪——无量流火的余烬,至今未熄。
宫门祠堂的供桌前,白发苍苍的宫子羽握着苏璃的手,共同点燃三炷香。
“这辈子……”他摩挲她腕间淡去的同心蛊纹,“可还尽兴?”
苏璃突然拽过他胡子:“差评!说好的干年王八万年龟呢?”
窗外偷听的玄孙们笑倒一片。
最后一页史册被风掀起:
“是岁冬,二人同逝。葬时天降红雪,有凤鸣于西山。后人掘其冢,唯见交缠白发化杜鹃,灼灼如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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