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遗憾,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宴松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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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金属器械的冷意,宴松迹刚把新配的试剂放进恒温箱,就看到盛崇霄站在走廊尽头,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上。
他皱眉走过去:“盛先生找我?”
盛崇霄没说话,只是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扔在旁边的实验台上。纸张散落开来,是宴松迹项目组所有成员的履历,每个人的家庭住址、亲属信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国家重点实验室的项目,确实硬气,”盛崇霄掸了掸西装袖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千斤重,“但你团队里那个叫李默的研究员,他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下周要在盛氏旗下的私立医院做手术吧?”
宴松迹的指尖猛地攥紧。
“还有张教授,”盛崇霄继续说,像在报菜名,“他儿子在国外留学,每年的学费都是盛氏基金会赞助的。你说,要是我断了这笔钱……”
“你想用他们要挟我?”宴松迹的声音发紧,后背却挺得笔直。
“要挟?”盛崇霄笑了,眼角的纹路里全是嘲讽,“我是在提醒你,你不是活在真空里。你所谓的‘经济独立’,不过是仗着一群人的支撑。毁了他们,对你来说很难吗?”
他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兰池从小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顶尖的?你实验室里那台二手显微镜,够她买十个。你觉得她跟着你,每天挤地铁、吃便当,是她想要的生活?”
宴松迹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他想起盛兰池手指上常年带着的薄茧,那是握刻刀磨出来的;想起她留学时为了省房租,住过顶楼加盖的铁皮屋,夏天热得像蒸笼。她从没抱怨过,可他知道,那些苦本不是她该吃的。
“识相点,就自己消失,”盛崇霄的声音冷下来,“我可以让你继续留在实验室,甚至给你追加经费。但你要是再缠着她……”
他顿了顿,眼神像淬了冰:“我会立刻安排她去瑞士,进那边的珠宝学院深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国。你觉得,她会为了你,放弃她最爱的事业,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吗?”
宴松迹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他想起盛兰池提起瑞士珠宝工坊时眼里的光,那是她藏了多年的梦想。
盛崇霄看着他动摇的神色,终于抛出最后一击,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砸在他心上:
“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给她幸福?”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宴松迹心底最隐秘的自卑。他想起自己母亲病房里催缴费用的通知单,想起实验室里那些需要他撑起的期待,想起盛兰池无名指上那枚他攒了三个月工资才买的碎钻戒指——和盛家送来的那套珠宝比起来,寒酸得像个笑话。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映着他骤然失了神的眼睛。盛崇霄转身离开时,脚步轻快,像早已笃定了结局。
宴松迹站在原地,直到恒温箱发出“嘀”的提示音,才缓缓蹲下身,指尖触到实验台上散落的蓝宝石碎料,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冻得心脏发疼。
他好像……真的没资格。
……
盛兰池正在实验室的工作台前画项链图纸,笔尖在纸上勾勒出铃兰花藤的弧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顶,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听到脚步声,她笑着抬头:“你回来啦?快看这个比例……”
话没说完,就见宴松迹站在门口,脸色白得像纸,眼底的光全灭了,只剩下一片沉寂的灰。
“怎么了?”她放下笔,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没说话,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喉结滚动了很久,才挤出一句:“兰池,我们算了吧。”
盛兰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湖面:“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宴松迹别开脸,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硬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盛先生说得对,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甚至……连让你安心做设计都做不到。”
“你见过我爸了?”盛兰池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别信他的!我们的项目已经……”
“项目是项目,生活是生活。”他打断她,语气冷得陌生,“你习惯了有钱人的生活,我呢?我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你父亲能给你铺好路,让你去瑞士最顶尖的工坊,我能给你什么?只有这间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味,和永远忙不完的实验。”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素银戒指,放在工作台上,正是她当初送他的那枚,刻痕被摩挲得发亮:“这个还给你。”
盛兰池的视线死死盯着那枚戒指,指尖攥得发白:“宴松迹,你看着我。”
他不动。
“你看着我!”她提高声音,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你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吗?昨天晚上你还说要一起拆墙,今天就……”
“昨天是我想错了。”他终于转过头,眼底却像蒙了层冰,“我以为凭一股劲就能扛过去,可我扛不起。你值得更好的,不是我这样的。”
“什么是更好的?”盛兰池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宴松迹,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她抓起那枚戒指,往他手里塞:“这是我亲手打的,你说过刻痕里有我们的名字!你忘了天台上你说不会再让我有遗憾?忘了你说……”
“我没忘。”他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戒指“叮”地掉在地上,滚到墙角,“就是因为没忘,才更清楚——有些遗憾,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实验室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敲得人心慌。
盛兰池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瑞士”,猛地明白了什么:“我爸是不是用出国威胁你?我不去!我可以不去的!”
宴松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你的梦想,我不能因为自己,让你一辈子困在这儿,对着我后悔。”
他转身往门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盛兰池的心上。
“宴松迹!”她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觉得给不了我幸福?就因为我爸那句话?”
他的肩膀猛地一颤,却没回头,只是掰开她的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几乎是逃着冲出了实验室。门被带上的瞬间,盛兰池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像刚才掉在地上的戒指。
她蹲下身,在墙角摸到那枚素银戒指,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
窗外的阳光明明很暖,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跌进了当年那个撕碎信的雨夜。
原来有些墙,不是拆不掉,是有人先松了手。
“真的,盛兰池,所有人都说我们不合适,我们算了吧。没必要,反正我们也没谈,对不对”
她真的…输了……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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