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曲

中午的食堂比平时更嘈杂。练习生们端着餐盘三五成群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紧张。

“下午一点大练习室集合！”张函瑞老师拿着大喇叭在食堂门口喊，“双人舞搭档抽签！过时不候！”

陈浚铭的心脏猛地跳快了。他端着没吃完的炒饭，看着张奕然和杨博文凑在一起紧张地嘀咕“希望抽个好搭档”，自己却一点胃口都没了。文件夹里那首第三号曲子的旋律在脑子里打转。

“紧张了？”李梓豪端着盘子在他对面坐下，挤眉弄眼，“怕抽不到你家陈老师？”

陈浚铭瞪了他一眼，耳朵发热：“别瞎说！谁都一样，都是练习！”

“啧啧，嘴硬。”李梓豪笑得贼兮兮的。

一点整，大练习室挤满了人。气氛像拉紧的弓弦。导演拿着一个大大的透明抽签箱站在前面：“规则简单！先抽练习生序号，对应导师的号！名字按组贴在那边墙上！现在开始！”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体。练习生们挨个上前伸手进箱，抽出一个卷起的小纸条交给导演旁边的助理。每当一个名字和对应的导师名字被助理报出来、贴在墙上时，人群中就响起欢呼或哀叹。

“张奕然！配对导师——张函瑞！”

“哇！”张奕然开心地蹦起来。

“杨博文！配对导师——左奇函！”

杨博文推了推眼镜，走向自己的导师组区域。

“汪浚熙！配对导师——张桂源！”

...

陈浚铭站在人群后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他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抽签箱，又忍不住一次次瞟向靠墙站着的几位导师。陈奕恒也站在那边，抱着手臂，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陈浚铭总觉得他的目光好像越过人群，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心跳又快了几分。

“李梓豪！”导演的声音响起。

李梓豪大步上前，抽签，展开纸条递给助理。

助理看了一眼，朗声念道：“李梓豪！配对导师——张桂源！”

“哇哦！”人群里一阵起哄，张桂源老师笑着朝李梓豪招了招手。

陈浚铭咽了口唾沫，感觉手心汗津津的。眼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

“陈浚铭！”终于叫到了他。

练习室里安静了一瞬。陈浚铭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导师们——陈奕恒的视线似乎也落在他身上。他把手伸进箱子，冰凉的纸片在指间滑动。他闭了闭眼，随便抓住一张，拿出来递给了助理。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像要挣脱束缚。他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张决定命运的纸条被打开…

助理展开纸条，看了一眼，抬起头，目光似乎在陈奕恒和他之间飞快地掠过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清晰地念道：

“陈浚铭！配对导师——陈奕恒！”

嗡——

练习室里有一瞬间奇异的寂静，接着“哗”的一声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啊啊啊！真的是陈老师！”

“哇塞！浚铭你太幸福了吧！”

“天啊！陈老师终于要下场跳舞了？！”

羡慕声、惊叹声、起哄声响成一片。张奕然和杨博文更是激动地冲过来拍他肩膀。

陈浚铭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周围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幕传来，变得模糊不清。他猛地抬头，直直地看向陈奕恒的方向。

陈奕恒也正看着他。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微微挑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错愕？还是别的什么？快得抓不住。但只是一瞬间，那点波动就消失了，他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助理念出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他甚至没有马上说话，只是隔着喧闹的人潮，对着陈浚铭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像是在说：“知道了。”

没有惊喜的笑容，没有特别的表示。就像这只是众多训练计划中的一个安排。

陈浚铭的心从刚才的云端，咚的一下，又砸回了地面。刚才那股巨大的喜悦瞬间冷却了一半，涌上来的是茫然和一丝不被察觉的失望。怎么……这么平静？他难道不应该……至少有一点……跟自己一样的……高兴吗？哪怕就一点点？

李梓豪凑过来，大力拍了他后背一掌：“傻啦？愣着干嘛！高兴点！陈老师诶！这下咱们都得叫你陈夫人了！”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陈浚铭被他拍得一个趔趄，才猛地回过神，脸上发烫，窘迫极了：“别瞎说！”他下意识地又想去看陈奕恒，却发现陈奕恒已经和几位导师低声交谈起来，似乎已经开始讨论分组安排，仿佛刚才抽签引起的波澜完全不存在。

抽签环节很快结束。导师们开始按分组领着自己的练习生去旁边商量选曲事宜。

陈奕恒这才拿着一个熟悉的蓝色文件夹，从导师那边走了过来，平静地走向自己的组。他步履沉稳，穿过还带着兴奋余波的人群，径直走到陈浚铭面前站定。

整个练习室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他们这个小角落。

“走了。”陈奕恒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淡得和他平时说“开始训练”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起伏。

“啊？哦…好。”陈浚铭赶紧收敛心神，把刚才那点失望的情绪压下去，乖乖跟在他身后往旁边一个空置的小练习室走。他能感到背后无数道探究、羡慕甚至有些复杂的目光。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走廊。直到走进空荡的小练习室，陈奕恒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喧闹，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奕恒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摊在旁边的把杆上，正是之前陈浚铭看过的那份备选曲谱。他修长的手指翻到第三首的位置，点了点：“你之前说喜欢这首。”

陈浚铭的心漏跳了一拍。他记得…他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陈奕恒抬眼看着有点怔住的陈浚铭，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终于清晰地映出了他有点懵圈的身影。陈奕恒的嘴角，非常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冰山融化了极微小的一角。

“我也是。”他看着陈浚铭的眼睛，声音依旧平稳，但里面那份不容错辨的肯定，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陈浚铭刚才所有的忐忑和失望，“练这首吧。”

那刚刚平息下去的心跳，像被重新注入了强心剂，砰、砰、砰……更快更有力地跳动起来。陈浚铭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仿佛瞬间点亮了整间练习室，脸上控制不住地绽开一个灿烂到有点傻气的笑容，用力地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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