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足相残

定安元年，天色微明，何卿身着素雅祭服，头戴黑色冠冕，缓步走向高宗庙。那座古朴而庄重的庙宇坐落于长安城北郊的安山之巅，是大武王朝历代先祖灵位的归处。脚下的石阶被岁月磨砺得光滑如镜，四周苍松翠柏环绕，透出一股令人心生敬畏的肃穆气息。

他的身后，文武百官与皇家仪仗队整齐排列，步伐沉稳，鸦雀无声，唯有靴底轻触地面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山间。踏入庙门的一瞬，一股神秘而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穿越时空般令人屏息。

庙内香烟缭绕，烛光摇曳，光影交织之间，仿若祖先的灵魂正注视着这个新生的王朝。何卿迈步走向祭坛，双手合十，深深鞠躬，随后拾级登上祭台。祭坛上，历代先祖的灵位栩栩如生，每一尊都雕刻得精致入微，宛如他们的精神仍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就在此时，青王何永率领叛军悄然埋伏于宗庙四周。他低声命令手下：“待会儿他一出来，立刻放箭！”士兵们领命后隐匿于林中，等待时机。

而在庙内，何卿跪立于祭坛中央，双手捧起香炉，点燃三炷香，将清香插入炉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渐渐笼罩了整个庙宇，他的神情庄严而专注，闭目默念：“先祖们，何卿今日在此祭拜，祈求你们的庇佑。大武初立，百废待兴，子虽不敢自比圣贤，但定以仁爱治国，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愿先祖英灵护佑我大武基业长青，子孙世代享太平。”

祷告完毕，何卿睁开双眼，目光坚定如铁。他转过身，面对文武百官，声音洪亮而铿锵：“诸位爱卿，今日祭祖，不仅是感怀先祖的恩德，更是寄托我们对未来的期许。大武的建立，是无数前辈血汗铸就的成果。吾等当铭记先祖教诲，以国为重，以民为本，共同开创大武的辉煌未来！”

闻言，百官纷纷俯首叩拜，齐声高呼：“臣等谨遵陛下教诲，愿竭尽全力，为大武的兴盛奉献一切！”

然而，正当众人沉浸在庄重的气氛中时，一支冷箭破空袭来，直奔何卿而去。他身形一闪堪堪避过，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泻而下，撕裂了庄严的宁静。周皇后当即失声急喊：“护驾！”御林军迅速集结，将宗庙团团围住。

何卿退入庙内，面上却未显丝毫慌乱，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与此同时，高举宝剑的何永在山下厉声鼓舞叛军：“弟兄们，杀进去抓住何卿，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两万叛军气势汹汹地包围了宗庙，五千御林军拼死抵抗，却仍节节败退，局势岌岌可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脚下突然尘土飞扬，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朝山上推进。二十万武军披甲执锐，阳光映照在金灿灿的铠甲上，几乎刺痛了人的眼目。领军的正是丞相刘煜与上将军袁武。

原来，何卿早已料到今日必有人谋反，因此提前秘密调遣援军，设下这场瓮中捉鳖的计谋。袁武挥令军队火速冲上安山护驾，而刘煜则站在阵前高声喝道：“何永！你胆敢蓄意谋反，但陛下念及手足之情，只要你此刻停手，尚有一线生机！”

此时的何永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他的脑海已被权力的欲望彻底吞噬。他疯狂地在寺庙中寻找何卿的身影，然而始终一无所获。绝望涌上心头，他手足无措，而就在这一刻，两万叛军被二十万大军迅速镇压，何永也被御林军当场拿下。

何卿登上了马车，神情冷峻，而何永则被剥去盔甲，披头散发，蜷缩在囚笼之中，宛如两人已然分隔于两个世界。御林军押解着他返回皇宫，而何卿已在龙椅上端坐。不等何永开口，何卿便怒声质问道：“朕待你如此，你却这般对朕？”何永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哥，我错了，饶我一命吧。”

何卿猛地上前一步，眼中寒意逼人：“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我问你，若今日我不让上将军和丞相调动兵马，此时坐在这皇位上的，是不是就该是你了？”何永急切摇头，何卿冷笑：“我防备过所有人，唯独不曾想过你。朕对朝中百官严加监督，却唯独放过了你，只因我相信你。可现在我才明白，朕一向宠溺的弟弟，竟然要取我性命！”何永额头紧贴地面，无言以对。

何卿的声音愈加低沉：“你若真想当皇帝，早些告诉我啊！若是区区一把龙椅、一枚玉玺，就能避免这场骨肉相残，我宁愿死也不会坐上这皇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永终于低声答道：“我只是想让那些大臣们、太监们都像服侍你一样服侍我。”

何卿闻言，怒火直冲头顶，拔出侍卫腰间的宝剑便要斩下何永的头颅。丞相刘煜急忙上前阻拦：“陛下！青王年纪尚轻，虽犯谋反之罪，但罪不至死，请陛下三思！”何卿迟疑片刻，将剑狠狠插入地板，目光冰冷地扫向何永：“看在今日众臣求情的份上，朕饶你一命。传旨——青王何永，蓄意谋反，图谋皇位，行为不端，不敬皇室。即日起，废黜青王之位，贬为庶民；其同党怀化大将军夏侯徽、校尉黄彪，诛杀九族！”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再未回首。

何卿独自回到定安宫，颤巍巍地坐在龙床上，脸色苍白，默然不语。恰逢周仪凝端着饭菜前来探望。她轻步走近，柔声说道：“好了，别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先吃点东西吧，别累坏了身子。”当何卿抬眼看清是周仪凝时，压抑的情感瞬间决堤，泪水奔涌而出。他扑进周仪凝怀中，双肩微微颤抖。周仪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安抚：“好了，不哭了。”

这一刻，周仪凝也心生悲悯。身为国君，看着曾经亲密无间的弟弟沦为阶下囚，他明明有万般不舍，却无法保住他的性命。那嘴上的愤怒，不过是掩饰内心深处对弟弟命运的痛惜。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如今变得阴险狡诈，作为兄长的他，比谁都更加痛苦。在周仪凝的抚慰下，何卿的情绪渐渐平复，他缓缓说道：“我是多么想做一个好哥哥……”周仪凝握住他的手，认真回应：“你已经是一个好哥哥，也是一个明君。这条路我们都是第一次走，请记住，帝王之路必然荆棘遍布，我们必须勇敢面对现实。”何卿攥紧她的手，声音沙哑：“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周仪凝低声回应，随后话锋一转，语气轻快了些许，“天下因你的治理，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这一切，都多亏了你。”说着，她打开饭盒，夹起一块肉递到他唇边，“来吧，赶紧吃饭。我的好陛下，你的胃本就不好，不能再熬坏了身子。”

饭后，何卿与周仪凝缓步走入御花园，头顶的月光如银纱般倾洒而下，为这历经沧桑的世间默默作证。此刻，仿佛所有的烦忧都被抛诸脑后，心神宁静得如同沉入了水潭深处，唯有微风拂过湖面，荡起浅浅涟漪，映照出两人朦胧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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