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国,金銮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金銮殿,此刻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与焦灼。沉重的沉香木似乎也压不住空气中翻腾的硫磺味——那是来自遥远天山方向,被风带来的、属于毁灭的气息。
龙椅之上,皇帝武擎苍面沉如水。他那双曾睥睨天下、令群臣战栗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仅仅两天!十二万精锐大军,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玄甲重骑、威震四方的破城弩阵,以及无数耗费巨资、以秘法催动的大型攻城器械……两天!仅仅两天!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九幽的巨手,彻底抹去!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未能传回,只余下零星逃回的溃兵带来的、语无伦次、如同梦呓般的恐怖描述:遮天蔽日的“钢铁巨兽”喷吐着毁灭的雷火,轻易撕裂最坚固的玄甲;无形的“死光”瞬间洞穿军阵,人马皆化为齑粉;天空降下燃烧的“陨星”,将整片整片的山林化为火海炼狱……十二万条生命,大玄国多年积累的强军脊梁,在两天之内灰飞烟灭!
这已非战败,而是彻底的、碾压性的湮灭!
“陛下!”宰相张若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这位素来以智计深沉、处变不惊著称的老臣,此刻面色灰败,宽大的朝服下,身躯似乎也佝偻了几分。“天山……天山已然易主!据探马急报,占据天山的敌军……他们非但没有撤离,反而开始……开始安营扎寨!他们在挖掘壕沟,构筑堡垒,甚至……甚至似乎在平整土地,规模浩大,俨然一副……一副长久盘踞的态势!”
“长久盘踞?!”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到极点的朝堂。
“狂妄!放肆!”一名须发皆张、身着麒麟铠甲的武官猛地踏出班列,声如洪钟,震得殿梁嗡嗡作响。他是镇国大将军王莽,以勇猛刚烈著称。“区区占据一隅之地的贼寇,竟敢在我大玄腹地安营扎寨?!十二万大军折损,此乃奇耻大辱!然我大玄立国千载,底蕴岂是那些妖人能测度?!”
他环视群臣,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声音充满了决绝:“陛下!臣请即刻发兵!倾全国之力,集结禁军、边军、各州府精锐!再传檄四方藩属,令其速速派兵勤王!百万大军,浩浩荡荡,踏平天山!任他妖法如何诡谲,钢铁巨兽如何狰狞,在绝对的数量面前,必将化为齑粉!用人命堆,也要堆死他们!臣愿为先锋,提妖人之首级献于陛下阶前!”
“百万大军?!王将军,你可是疯了不成!”一名清癯的老文臣,御史大夫李纲,厉声呵斥道,他气得胡须都在发抖。“十二万精锐,两日覆灭!连敌人的毫毛都没伤到!这血的教训就在眼前,你竟还要重蹈覆辙?!再送百万大军去填那无底深渊吗?!那些藩属国,狼子野心,平日就阳奉阴违,此刻召他们前来,是勤王还是趁火打劫?!只怕妖人未灭,我大玄江山先要四分五裂!”
“李大人此言差矣!”另一名壮年武官也站了出来,“难道就任由妖人盘踞天山,俯视我大玄膏腴之地,威胁帝京不成?!此乃心腹大患!若不趁其立足未稳,倾力将其碾碎,待其站稳脚跟,妖法扩散,后果不堪设想!畏首畏尾,只会坐以待毙!”
“倾力?拿什么倾力?国库空虚,粮秣转运艰难,再征发百万大军,民力枯竭,天下必生动荡!你这是要将社稷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又一名文官激烈反驳。
“不战?难道去求和不成?向那些屠戮我大玄将士、占据我疆土的妖人卑躬屈膝?祖宗颜面何存?!大玄国威何在?!”
“颜面?国威?十二万将士的尸骨未寒,王将军还要用百万尸骨去堆砌你那虚妄的颜面吗?!”
朝堂之上,瞬间吵作一团。武官们群情激愤,主战之声震耳欲聋,仿佛百万大军一至,便能摧枯拉朽。文官们则忧心忡忡,痛斥武官鲁莽,言及国本动摇、民怨沸腾,言辞同样犀利。双方针锋相对,唾沫横飞,往日森严的朝堂秩序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对未知强敌的极度恐慌和由此催生的极端主张。
“够了!”
一个冰冷、低沉,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盖过了所有的争吵。
武擎苍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他高大的身影在御阶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或愤怒、或恐惧、或激切的脸庞。被他目光扫过之人,无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噤声垂首。
金銮殿内,落针可闻。只剩下皇帝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殿外遥远天际,似乎隐约传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沉轰鸣。
宰相张若海深深地躬下身,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陛下……情势危急,刻不容缓。老臣……老臣斗胆,敢问陛下……我大玄,该当如何?”
如何?武擎苍的目光越过争吵的群臣,仿佛穿透了巍峨的宫殿,落在了那遥远而高耸的天山之上。那里,一群来自异域的敌人,正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牢牢扼住了大玄的咽喉。他们展现出的力量,颠覆了他对战争、对强弱的全部认知。
求和?向一群手段酷烈、目的不明的“妖人”求和?大玄开国至今,从未有过如此屈辱!更何况,对方盘踞天山,步步紧逼,岂会轻易言和?无异于与虎谋皮!
避战?任由对方在天山经营壮大?那无疑是慢性死亡!大玄的根基将被动摇,皇帝的权威将荡然无存!
投降?更是无稽之谈!
王莽等人所言,虽鲁莽,却道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大玄,已无退路。退缩,只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让局势更加复杂难测。藩属国?武擎苍心中冷笑,那些墙头草,此刻恐怕正等着看大玄的笑话,甚至磨刀霍霍。指望他们?不如指望天降神雷劈死那些“妖人”!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入了大玄千年的山河气运,吸入了十二万将士未散的英魂,也吸入了对那未知恐怖敌人的无边忌惮与决绝。
“朕,不希望事态复杂化。”武擎苍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力量,砸在每一个朝臣的心头。
宰相张若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以为皇帝终于要采取更审慎的策略。
然而,武擎苍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窟,又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熔炉:
“既然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那便——战争到底!”
“传朕旨意!”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充满了决绝的杀伐之气:
“一、昭告天下!天山之敌,屠戮我大玄将士,侵我疆土,乃大玄不共戴天之死敌!凡我大玄子民,皆应同仇敌忾,共御外侮!”
“二、举国动员!停止一切非必要工程、用度!开放国库,征调全国粮秣物资!征发所有适龄壮丁,编练新军!各州府驻军,除必要守备外,即刻整装,向帝京及天山方向集结待命!”
“三、传旨四方藩属!限其一月之内,调集其国内最精锐之军,自带粮草,星夜兼程赶赴天山前线勤王!违令者,视为叛逆,待剿灭天山妖人之后,朕必亲提大军,踏平其国!”
“四、令工部、将作监、天机阁!倾尽所有人力物力,不惜一切代价!破解敌军‘铁兽’、‘雷火’之秘!研制克制之法!朕,要看到成果!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五、命镇国大将军王莽,暂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统筹各路大军集结、粮秣转运!务求以最快速度,形成对天山之敌的绝对优势兵力包围!”
武擎苍的目光死死盯住王莽,那目光中没有丝毫的赞赏,只有冰冷的警告和沉重的托付:“王莽!百万大军,朕给你!举国之力,朕给你!朕只有一个要求:将那些盘踞在天山的异域妖孽,彻底、干净地……碾碎!若再败……”皇帝的声音如同寒冰,“你,便提头来见!连同你王氏满门!”
王莽浑身剧震,巨大的压力与皇帝的信任(或者说赌注)让他热血上涌,又遍体生寒。他猛地单膝跪地,铠甲铿锵作响,嘶声吼道:“臣!领旨!不破妖敌,臣甘愿九族尽诛!”
“都听见了?”武擎苍的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那目光中再无半分犹疑,只剩下属于帝王的铁血与疯狂。“此乃国战!存亡之战!朕,与大玄共存亡!尔等,当与朕同心戮力!若再有畏战、怠战、惑乱军心者……斩立决!诛九族!”
“退朝!”
皇帝拂袖转身,龙袍带起一阵冷风,决绝地走向后殿。留下满朝文武,在死寂的金銮殿中,感受着那“战争到底”四字诏令所带来的、几乎要将整个王朝压垮的沉重,以及……那背水一战、玉石俱焚的疯狂气息。
大玄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皇帝的意志下,开始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轰然启动,带着整个王朝的绝望与疯狂,碾向天山那片被未知敌人占据的土地。百万大军?或许只是开始。这场战争,注定要用尸山血海来书写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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