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挟着未散尽的硝烟,在奥菲克兰王宫的尖拱回廊间流淌。德扎伏斯倚在黑曜石雕琢的露台栏杆上,指尖的水晶棋子随着他手腕的转动折射出诡谲的光斑
东方天际的血色朝霞与边境燃起的烽火遥相呼应,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妖异的釉光,连带着那些攀附在石柱上的暗紫色藤蔓都仿佛活了过来,在晨风中簌簌颤动
“陛下,卢西恩将军已攻破三座要塞”
国师枯哑的声音从青铜烛台后的阴影处传来。十二支鲸脂蜡烛在晨雾中静静燃烧,将老人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投影在羊皮地图上,像某种剧毒蜘蛛的节肢
当他用镶嵌黑玛瑙的权杖划过地图时,指甲与羊皮纸的刮擦声令跪伏的侍从们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烛火在那深陷的眼窝里投下跳动的阴影,仿佛两簇被囚禁的鬼火。德扎伏斯注意到地图边缘新添的暗红印记——
那是用俘虏的血混合朱砂调制的颜料,正缓缓渗入羊皮纸的纹理
“卡洛斯的轻骑兵正在翡翠森林设伏”
水晶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让所有人呼吸一滞。德扎伏斯垂眸凝视着战局,紫晶般的眼眸倒映着棋子折射的冷光
三枚黑曜石雕刻的骑士棋子已呈品字形包围白方王城,就像他麾下的大军正撕开亚特西最后的防线。棋盘边缘装饰的荆棘纹饰突然刺破他的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坠落在象牙雕刻的白国王冠上
“太慢了”
他语气轻柔得如同抚过丝绸的匕首,却让大理石柱上悬挂的青铜灯盏齐齐暗了一瞬。某个年轻侍女手中的鎏金银壶突然滑落,在死寂的大厅里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德扎伏斯甚至没有转动视线,只是微微抬起食指,侍卫们铁靴踏地的闷响立刻淹没了少女的呜咽
“告诉卢西恩”
染着红酒的指尖在棋盘上拖出血痕,将白国王后所在的格子彻底染红
德扎伏斯凝视着水晶棋子内部那道天然形成的裂痕,它此刻正将晨光折射成危险的猩红色
“日落前我要看到亚特西王城的旗帜落下”
————————
燃烧的城墙上,卢西恩抹去脸上混着铁锈味的汗水。传令兵跪在他面前,捧着用紫罗兰火漆封缄的羊皮纸卷——
那些用金粉勾勒的家族纹章在火光中蠕动,宛如一群交尾的毒蛇
当他展开诏令时,质地细腻的羊皮上嵌着几粒未打磨的钻石,在火光中像极了德扎伏斯永远含笑的眼眸
“陛下有令,日落前必须......”
“我知道!”
卢西恩的咆哮惊飞了城墙废墟上的渡鸦。他脸上那道贯穿眉骨的旧伤疤因愤怒而充血,变成狰狞的紫红色
转向副官时,银色铠甲接缝处渗出的血珠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空中盘旋的秃鹫
“调集所有攻城锤,集中轰击侧城墙”
铁手套捏碎砖石的闷响中,他压低声音补充道
“记住,发现歌蒂瓦公主的踪迹立刻上报”
副官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他想起上周被做成"人烛"的同僚——
那些浸泡过炼金药油的躯体在青铜烛台上燃烧时,会发出类似夜莺的啼鸣,而德扎伏斯总爱在宴会上欣赏这种“音乐”
————————
亚特西王宫的议事厅内,黑曜石雕刻的乌鸦旗帜插满了沙盘,像一片不祥的阴影笼罩着整个王国。涵尼尔的手指悬在一枚银质棋子上方,迟迟未落——棋子底座刻着“克里法·维恩”,那是今晨才送抵的战报,墨迹尚未干透
克里法的喉咙动了动,铠甲下的肌肉绷得死紧。他本该在那场突袭中战死的。若不是涵尼尔在最后一刻下令让他撤回王城,此刻他的名字也会被刻在这些冰冷的棋子上
“传令第三兵团后撤至翡翠峡谷”
涵尼尔的声音冷硬如铁,可克里法却听出了那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就像许多年前,少年涵尼尔在训练场上扭伤手腕时,硬撑着说“没事”的语调
克里法沉默地执行命令,却在移动棋子时,故意让自己的手背擦过涵尼尔的指尖。那一瞬的触碰,烫得他几乎握不住棋子
当涵尼尔的手指终于落在那枚白水晶雕刻的“王后”棋子上时,克里法看见他的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我妹妹呢?”
克里法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墙上那幅被烟熏黑的家族画像——画中的歌蒂瓦戴着缀满月长石的皇冠,而如今,那顶冠冕上最大的宝石,正镶嵌在德扎伏斯的佩剑上
侍卫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克制
“公主已按计划前往秘密港口”
他顿了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凹痕——那是昨夜拦截刺客时留下的。他本该说出全部实情,可看着涵尼尔紧绷的侧脸,他最终只是补充道
“但……她中途折返了”
涵尼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几近失控的恐慌。克里法几乎能听见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克里法上前一步,铠甲相撞的声响在死寂的议事厅内格外刺耳
“我已派影卫暗中跟随”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不会有事”
——这句话,他说得像是某种誓言
可他自己清楚,暗卫根本追不上歌蒂瓦
因为昨夜,是他亲手将王室密道的钥匙交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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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花园的密道入口,歌蒂瓦停下脚步。她挣脱侍女的手,转身望向硝烟弥漫的王城。夜风掀起她沾满火药味的粉发,露出颈侧那道泛着诡异蓝光的箭伤——
德扎伏斯的弓箭手在箭簇上淬了某种会发光的毒药,让伤口在暗处像萤火虫般明灭
“我不能走”
粗布斗篷滑落的瞬间,侍女倒吸一口冷气。公主内里穿着的战袍用敌军旗帜改制而成,金雀花纹饰的丝线里还缠着几缕干涸的血丝。更令人心惊的是她腰间那把镶着蓝宝石的匕首——
先王自尽时用的凶器,此刻正在月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
“他要的是我,我不能让子民和哥哥为我牺牲”
“可是涵尼尔陛下命令......”
侍女的辩解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碾碎
歌蒂瓦抽出银质发簪将长发挽成战士髻,这个动作让她恍惚看见十六岁的自己正在庭院里与兄长比剑,木剑相击震落的梨花像一场温柔的雪
而现在她拾起的长剑上沾着侍卫长的血,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剑脊上的放血槽滴落
“告诉哥哥”
她胸口处别着的百合花徽章已布满裂痕
“亚特西的公主不会在敌人面前逃走,我去结束这场战争”
当她的靴跟碾过满地落花走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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