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棋局

血色漩涡吞噬了最后一丝星砂光芒，裴砚宁的指尖触到口嵌入的青铜碎片。那些细密的北疆符文正在她皮肤下蠕动，每道纹路都延伸出半透明的丝线，穿透虚空连接着三百六十一个棋格中族人的咽喉。三叔公的虚影在格子里剧烈抽搐，棋线勒进他脖颈的皮肉里渗出血珠。

萧景珩新生的右臂突然爆出道血痕。星砂灼烧过的皮肤下浮现出裴家祖训的烙印，金粉在血肉里游走成"忠孝节义"的篆体。他喉结滚动着咽下痛呼，左手五指插入自己心口尚未完全石化的裂缝，蘸着血在虚空划出护身咒。

"契约媒介？"裴砚宁的指甲抠进青铜碎片边缘，嫁衣灰烬簌簌落在萧景珩裸露的胸膛上。那些金粉龙纹正在他心脏位置形成微型棋盘，黑白双子对应着她心口符文延伸出的丝线。

父亲虚影的残存食指突然炸裂。青铜碎片暴雨般射向棋格中的裴家族人，每片都带着北疆咒术的寒光。裴砚宁的乳母在格子里发出嘶哑的哀鸣，箭伤疤痕从她脖颈蔓延到脸颊。

萧景珩的护身咒尚未成型就崩散成血雾。他整个右肩突然石化脱落，露出内里流动的星砂，那些砂粒组成的新生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祖训烙印灼烧。裴砚宁突然抓住他残存的左手按在自己口，青铜碎片割破两人相贴的掌心。

"当年你改过的棋谱——"她的声音混着血腥气，生生掀开嵌在胸骨间的碎片，"——缺了最后一着！"

血肉剥离的闷响中，青铜碎片带着契约符文被连根拔起。喷涌的血柱没有下坠，反而逆着重力升向虚空，与萧景珩心口的金粉棋盘交融成血雾棋局。父亲虚影的月白常服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那些教她执棋时留下的指纹在火中显形——每道螺纹里都藏着微型契约。

萧景珩突然撕开自己心口的皮肤。新生血肉下赫然露出五年来她每件肚兜内衬的龙纹暗绣，那些金线正随着星砂灼烧逐渐显形。最旧的那件对应大婚当夜，合卺酒泼洒处的金粉在血肉里组成北斗形状。

"苏家女的箭伤..."他咳出带着金粉的血沫，手指插入裴砚宁挖开的伤口，"...是祖父射偏的那一箭..."

祠堂方向传来牌位炸裂的巨响。祖父的画像在火光中卷曲，露出背面用金粉写的真正废后诏。那些迹与萧景珩血肉里的暗绣龙纹同时亮起，穿透星砂空间照在两人交融的鲜血上。

父亲虚影的青铜指甲突然调转方向。七枚碎片呼啸着刺入自己眉心，契约丝线一根根崩断。棋格中的裴家人纷纷跌落，三叔公脖颈的勒痕里渗出带着金粉的血珠。

裴砚宁染血的手抓住最后一片青铜。嫁衣灰烬组成的虚影棋盘上，她将碎片重重拍在天元位。萧景珩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震碎了表面最后一片石化皮肤。金粉与血雾凝成的龙纹锁链从二人手腕缠绕而上，在肘间结成比大婚夜更复杂的同心结。

祠堂地面裂开的缝隙里，十五岁那年的龙纹玉佩缓缓升起。箭矢贯穿的孔洞中渗出祖父珍藏的北疆星砂，在空中组成"同生共死"的密文。父亲虚影完全消散前，那根曾点在她额间的食指突然转向祠堂牌位下的暗格轰然开启。

萧景珩新生的手指穿过裴砚宁散落的长发。他心口的棋盘正自动推演着残局，黑白双子对应祠堂暗格里真正的婚书——朱砂写就的"世为后"四字正被星砂一点点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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