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真相

银簪刺破的血珠坠入血池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震颤。青铜编钟无人自鸣，声浪震得裴砚宁耳膜生疼。她发间的珍珠步摇接连崩断，莹白的珠子滚落在青砖上，发出细碎的脆。

萧景珩的龙纹剑鞘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皮肉滋滋作响。他一把攥住裴砚宁渗血的手腕，两人的血在池面交融，凝成诡异的卦象。血池深处传来链拖动的闷响，青铜匣破水而出时，那些缠绕的链条残片像活蛇般缠上萧景珩的手腕。

"忍一忍。"裴砚宁的指甲掐进他臂弯，看着青铜碎片从伤口被生生扯出。萧景珩的喉结滚动两下，冷汗顺着下颌滴在青铜匣上，烫得那些暗纹泛起金光。

契约原件浮出水面时，裴砚宁的瞳孔骤然收缩。祖父与先帝的联名朱印旁，金粉写就的小字正在渗血："萧氏血脉代代相噬，三十之期为天所夺"。血珠顺着"夺"字最后一笔往下淌，在羊皮纸上洇出龙爪形状的暗痕。

"三十岁..."她的指尖悬在那行字上发抖，"所以你父亲、祖父、曾祖父——"

萧景珩突然暴起将她扑倒三支弩箭擦着发髻钉入身后石碑，箭尾宫绦上褪色的血迹还是当年她绞杀宫女时染上的。石碑轰然碎裂，露出夹层里泛黄的绢布。裴砚宁的膝盖被碎石划破，却顾不上疼，展开的绢布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历代皇后临终手记。

"建昭三年七月初七，陛下呕血不止，龙榻下发现咒偶..."\

"永和帝崩于而立寿辰，心口龙纹尽碎..."\

每条记录末尾都画着相同的符号——被锁链缠绕的双生莲。

血池突然沸腾。萧景珩的龙纹佩炸成碎片，一道金光直刺他心口。裴砚宁扑过去时，看到他衣襟下渗血的烙印正在蠕动，那些的纹路组成全新的契约条款：

"若裴氏女自愿剖心祭，可续萧氏十年阳寿。"

青铜匣剧烈震颤，残页纷飞中浮现出祖父的朱批："真心人血浸庙地砖，可破死局"。字迹旁新增的批注墨色尚新，裴砚宁一眼认出是萧景珩的笔迹——他在"剖心"二字上打了叉，改成"以帝心代裴心"。

"你疯了？"她扯开他衣领，那道横贯心口的伤疤还在渗血，"修改契约会遭反噬？"

萧景珩的睫毛上沾着血珠，在火光中像坠着的红珊瑚。他握住她探向伤处的手，带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个"裴"字："你父亲书房下的密道，通向的是裴氏宗祠。"

地宫突然陷入黑暗。仅剩的光源来自他们相贴的掌心——锁骨的钥匙纹与他心口烙印同时发光，照出石壁上隐藏的壁画。第一幅画着裴氏先祖将心脏放入青铜鼎，第二幅是萧氏帝王跪接续命丹，第三幅...

"第三幅被刮花了。"裴砚宁的指甲抠进壁画缝隙，"但能看出有人在阻止祭祀。"

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溅在壁上，那些模糊的线条竟开始流动。刮痕下浮现出第四个人影——戴凤冠的女子持剑劈向青铜鼎。

震动再次袭来时，萧景珩用身体替她挡住坠落的碎石。裴砚宁摸到他后背黏湿一片，龙袍下的伤口正在恶化。她扯断腰间玉带，缠住他不断渗伤口，丝帛很快被浸透。

"浣衣局宫女是我派的死士。"萧景珩的气息喷在她耳后，"但当年真正想杀你的是地宫顶部突然裂开，月光混着沙石倾泻而下。裴砚宁在眩晕中看到祖父的朱批残页飘到眼前，最后一行小字在月光下显现："钥匙纹现，血契可转。"

萧景珩的断剑突然发出蜂鸣。他劈开扑来的青铜锁链，剑刃却在地砖上划出火星——那些看似杂乱的裂纹组成完整的卦象，正中央凹陷处恰好是心口烙印的形状。

"趴下！"

裴砚宁被萧景珩压着滚向祭台，原先站立处的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下面幽深的竖井。井壁镶满人形烛台，此刻正接二连三自燃，照出井底堆积的森森白骨。

"历代被献祭的裴氏女。"萧景珩的掌心覆上她颤抖的手背，"我母亲是裴家旁支，所以她死后..."

契约残页突然全部立起，在空中组成完整的环形。缺失的正中央，赫然是需要填补形空缺。裴砚宁的银簪自动飞向环心，簪尖滴落的血珠在虚空中画出钥匙的形状。

"不是要真心。"她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指尖点上萧景珩心口，"是要两颗真心的共鸣。"

地宫四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更古老的壁画。戴着同样凤冠的裴氏先祖执剑而立，对面是心口发光的萧氏。他们脚下的祭坛刻着当前完全相同的卦象，只是中央多了道剑痕。

萧景珩的断剑突然发烫。他低头看去，剑身上的龙纹正一片片剥落，露出内层鎏金的裴氏家徽。当最后一片龙鳞坠地，整把剑化作流光入地砖，那些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原来如此..."裴砚宁染血的银簪，突然刺向自己锁骨。钥匙纹迸发的金光与萧景珩心口血光相融，在两人之间出细密的金线。

契约残页疯狂旋转，在风暴中心形成漩涡。当第一张纸穿透裴砚宁的身体时，她听到萧景珩在嘶吼，却发不出声音。那些文字正在她血管里游走，最终全部涌向心口——

月光突然被遮住。萧景珩的龙纹外袍罩在她头上，带着沉水香的气息。裴砚宁在黑暗中摸到他绷紧的背肌，指尖触到一道崭新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契约转移时会..."

锁链空而来，缠住裴砚宁脚踝的瞬间，萧景珩断剑柄重重砸在祭台中央。地砖轰然下沉，露出下面沸腾的血池。池底的双生莲纹此刻清晰可辨——其中一朵正被锁链绞杀，另一朵的莲心却空着，形状恰好能放入半块玉佩。

裴砚宁突然想起大婚那夜。她泼出去的合卺酒浸湿了萧景珩的玉佩，当时那半块龙纹佩也是这般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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