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灌入鼻腔的刹那,裴砚宁猛地睁开眼睛。萧景珩的玉带仍缠在她腰间,两人正随波逐流地漂浮在猩红池水中。契约金线在他们之间明灭不定,像垂死挣扎的萤火。
"醒醒!"她拍打萧景珩的面颊,指尖触到一片异常的滚烫。北斗纹路已经爬满他半边脖颈,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狰狞的青紫色。池底残余的骨粉突然聚,形成漩涡将两人推向祭坛废墟。
玄武岩裂缝里渗出的微光突然暴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裴砚宁本能地抱紧怀中人,后脑勺却撞上熟悉的织锦软枕。龙凤喜被特有的沉香味钻入鼻腔,她惊愕地发现四周竟是大婚夜的东宫寝殿——如果忽略所有红烛都燃至根部,烛泪在青铜灯台上凝固成血块般的暗红色。
悬浮在空中的合卺杯突然倾斜,杯口对准萧景珩心口。那里新生的杯形印记正在扩散,边缘处皮肤如同被无形火焰灼烧般卷曲发黑。
"移星换命契?"裴砚宁撕开他前襟时,银簪不慎划过印记。血珠溅在杯壁的刹那,十二枚玉铃铛从虚空中滚落,每一只内壁都刻着"宁"字最靠近枕边的那只突然发出蜂鸣,杯中残酒映出幻象——萧景珩跪坐在案几前,蘸着酒液的刀尖正在合卺杯内侧刻下反咒文。他左手死死攥着心口衣料,指缝间渗出暗红。
婚服摩擦的窸窣声惊悬浮的合卺杯。实体突然翻转,露出杯底密密麻麻的刻痕。裴砚宁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根本不是祈福经文,而是用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宁"字,每个笔画末端都延伸出细小的星轨。
"用双倍反噬病灶......"她突然想起太医令说过,北斗秘法需以帝王血脉为引。指尖发颤地抚过萧景珩心口完全变色的纹路,那里每道凸起的脉络都对应着她这五年咳血最严重的月份。
合卺杯突然倾倒,残酒滴在萧景珩唇间。他涣散的瞳孔短暂聚焦,染血的手指抓住裴砚宁手腕:"...别喝..."话音未落,杯底星图突然投射到寝殿穹顶。裴砚宁看见无数个深夜里,伏案睡着后,萧景珩用银针刺入心口取血的画面。
"原来添茶时的手抖不是嫌恶......"她掰开萧景珩咬紧的牙关,沾血的拇指擦过他干裂的唇纹。悬浮的合卺杯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杯壁内侧渗出新鲜血珠。
裴砚宁毫不犹豫仰头饮尽残酒。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寝殿所有烛台轰然倒塌。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雷雨夜她假装熟睡时,屏风后萧景珩蜷缩成弓形的背影;先帝刁难时他故意打翻的砚台;敌国使臣坠冰后他藏在袖中发抖的、取过血的手指......
"这次换我。"她扯开自己衣领,心口同样的杯形印记正在发烫。银簪划破手腕时,契约金线突然暴长,将两人缠绕成茧。悬浮的合卺杯剧烈震颤,杯底星图开始逆向旋转。
萧景珩的瞳孔映出她身后崩塌的穹顶。北斗纹路正从他心口褪去,像退潮般流向裴砚宁锁骨下的疤痕。他挣扎着要推开她,却被更用力地按在龙凤喜被上。
"看清楚。"裴砚宁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五年前你刻下的每个'宁'字——"合卺杯突然炸裂,碎片在寝殿地面拼出完整的星图。最中央的玉铃铛滚到她脚边,内壁"宁"字的最后一笔正渗出新鲜血珠。
萧景珩的警告被崩塌的梁柱打断。裴砚宁在烟尘中看见他开合的唇形,那是大婚夜被她误读为冷漠的、同样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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