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认床 上

宿舍里的暖光晃悠悠的，赵鹏正瘫在椅子上刷手机，忽然感觉后颈一沉，一双胳膊猛地环了过来，勒得他差点呛到。

“李俊霖你撒手！”赵鹏笑着挣扎，却被对方死死圈住脖子，下一秒腰侧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痒意——李俊霖的手指在他腰上灵活地作乱，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戳在最痒的地方。

“哈哈哈操！别挠了！”赵鹏笑得浑身发软，手机“啪嗒”掉在桌上，整个人往前弓着，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去掰李俊霖的胳膊，“服了服了！错了错了！快停！”

李俊霖在他背后闷笑，手上却没停，故意放慢速度挠着：“早说啊，非得挨这一下才肯认错？”

赵鹏笑得喘不上气，拍着桌子讨饶，傅希阳抬起头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旁边站着的年浅之身上，开口道：“别管这两个傻缺了，你先去洗澡吧，热水快没了。”

年浅之“哦”了一声，看着眼前笑作一团的两人，悄悄弯了弯嘴角，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断断续续的……

等他出来时，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脸颊被热气蒸得泛着浅粉，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

他大概是刚刚吹了风，鼻尖有点红，站在门口抬手像小猫一样揉了揉眼睛，眼神懵懵的。

傅希阳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去，笔尖顿了顿。平时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裹着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软得让人心里发痒。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指尖却在书页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原来洗完澡的年浅之，是这样的。

熄灯铃响后，宿舍很快安静下来。李俊霖和赵鹏闹了半天，沾床就睡死过去，没过多久，对面床就传来赵鹏均匀的呼噜声。

年浅之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陌生的床铺，陌生的气息，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想换个姿势试试，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傅希阳低沉的声音：“睡不着嘛？”

年浅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过了两秒才小声应：“嗯。”

上铺的人似乎调整了个姿势，床板轻轻晃动了一下，带着笑意的声音落下来：“是认床吗？”

“有点。”年浅之蜷了蜷手指，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安静了几秒，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上铺，小声问：“那你呢？你怎么还没睡？”

傅希阳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想到了一些事情。”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软得发沉。

年浅之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等着他开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上铺传来一阵轻响，傅希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要不要聊会儿？或许能好睡点。”

年浅之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些，声音细若蚊吟：“……好。”

年浅之愣了一下，他犹豫着坐起身，手指在被子上抓了抓，他掀开被子，动作轻得像只猫，踩着自己的床沿，小心翼翼地扒住傅希阳的上铺床沿，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被子轻轻陷下去一块，带着少年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傅希阳早就坐起身，后背靠着墙壁，见他爬上来，自然地往里面挪了挪，让出大半个位置，声音压得极低：“慢点，别摔了。”

年浅之喘了口气，挨着床边坐下，后背挺得笔直，拘谨地把腿蜷起来，生怕碰到对方。

上铺的空间本就不大，两人一坐，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和傅希阳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在一起，意外地让人安心。

“床有点小。”傅希阳低声说，伸手把自己的枕头往中间推了推，“靠着吧，别僵着。”

年浅之迟疑着往后靠，后背贴上微凉的墙壁，和身边传来的体温形成微妙的温差。

他低着头，能看到傅希阳垂在膝盖上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养眼。

黑暗里，只有赵鹏的呼噜声在均匀起伏，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格外清晰，连呼吸声都像是被放大了。

“你……想到什么事了？”年浅之终于忍不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

傅希阳侧过头，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想到刚开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晚，睡不着就坐在床上发呆。”他顿了顿，看向年浅之，“那时候觉得，宿舍的床好硬，不如家里的舒服。”

年浅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愣，随即弯了弯嘴角：“我现在也觉得。”

“后来就习惯了。”傅希阳的目光落在他微卷的发梢上，“你也会习惯的。”

空气又安静下来，这次却不尴尬。年浅之靠着墙壁，感觉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连带着睡意也悄悄爬上眼皮。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泛起一点湿意，刚想说话，就听傅希阳低笑一声：“困了？”

“有、有点。”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点鼻音。

傅希阳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躺会儿吧，靠这儿容易着凉。”

年浅之吓了一跳，脸瞬间有点热：“不、不用了，我下去睡就好……”

“上来都上来了。”傅希阳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挤一挤，天亮之前我叫你下去。”

他的指尖碰到年浅之的皮肤，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年浅之浑身一僵，却没再挣扎。

傅希阳松开手，重新靠回墙壁，调整了个姿势，留出足够的位置。

年浅之犹豫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躺下，尽量贴着床边，生怕碰到对方。床垫很软，还带着傅希阳身上的余温，淡淡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他能听到傅希阳平稳的呼吸声，和自己有点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睡吧。”傅希阳的声音从床的另一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年浅之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紧绷了半宿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次，睡意来得很快，像被温柔的潮水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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