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认床 下

天蒙蒙亮时，年浅之是被渴醒的。

他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像被什么东西裹着似的暖烘烘的。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干净的气息，不是自己那瓶沐浴露的味道，倒像是……他猛地睁开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锁骨……

愣了足足三秒，年浅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还在傅希阳那里。

昨晚的记忆涌了上来：两人靠着墙壁说话，最后他抵不住睡意躺下……

他蜷缩着，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傅希阳怀里，脑袋枕在对方的胳膊上，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傅希阳还没醒，侧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平稳……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的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小道阴影，平日里清冷的轮廓此刻显得格外柔和。

年浅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他屏住呼吸，僵在那里，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了身边的人。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连带着后颈都泛起一层薄薄的血色。

怎么会……怎么会靠得这么近？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贴着床边躺的，怎么一觉醒来就滚到人家怀里了？年浅之偷偷抬眼，看到傅希阳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指尖似乎还轻轻蜷着，像是无意识地拢着他。

宿舍里很安静，下铺传来李俊霖翻身的声响，赵鹏的呼噜早就停了。

年浅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往后挪，想从傅希阳怀里退出来。可他刚动了半分，腰上的手臂却忽然紧了紧，将他往回带了带。

“醒了？”

傅希阳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低低的。

年浅之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傅希阳睁开的眼睛。那双眸子此刻蒙着层水汽，带着点惺忪的睡意，目光落在他脸上时，似乎还多了几分柔和。

“我、我……”年浅之舌头都打结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了就……”

傅希阳低笑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尽的困意，他松开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作自然地揉了揉年浅之乱糟糟的头发：“没事，床小，容易滚。”

指尖的触感温热，年浅之的头发又软又顺，傅希阳揉了两下还舍不得松开，年浅之被他揉得脖颈通红，赶紧往旁边缩了缩。

“快、快起吧，他们该醒了。”他手忙脚乱地想爬下床，却被傅希阳一把拉住手腕。

“别急。”傅希阳的声音依旧很低，目光落在他泛红耳朵的上，嘴角噙着笑意，“昨晚睡得好吗？”

年浅之愣了愣，想起自己一夜无梦到天亮，脸颊更热了，小声应：“……嗯，挺好的。”

“那就好。”傅希阳松开手，看着他几乎是逃一般爬下上铺，站在自己床边时还在偷偷拍脸，耳根红得像要滴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赵鹏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大清早的，干嘛呢……”

年浅之赶紧捂住嘴，抬头对上上铺傅希阳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年浅之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心跳怎么也慢不下来，连带着空气里似乎都飘着点让人慌乱的味道。

年浅之站在床边，背对着床，感觉后颈的热度半天没退，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刚才醒来时的画面——傅希阳近在咫尺的脸，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还有那清冽又让人安心的气息。

“哎，年浅之，你脸怎么这么红？”下铺的李俊霖揉着眼睛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盯着他，“发烧了？”

年浅之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没、没有！可能是刚醒有点热。”他说着就往卫生间冲去。

傅希阳从上铺坐起身，目光落在年浅之匆忙离开的背影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赵鹏也醒了，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希阳，你俩今早怎么这么大动静？。”

傅希阳收回目光，淡淡道：“他……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认床。”

ber？这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傅希阳翻身下床，动作十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和年浅之挤在一张床上的人不是他。

等年浅之洗漱完出来，脸颊的红晕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是耳根还有点粉。他低着头往自己床位走，正好对上傅希阳递过来的一袋饼干和一盒牛奶：“这些给你。”

傅希阳又补充了一句：“喝牛奶，长高高～”

年浅之愣了愣，接过东西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傅希阳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赶忙说了声“谢谢”，就飞快地缩回手，拿着面包和牛奶坐到床边，头埋得更低了。

傅希阳看着他小口小口啃面包的样子，头发软乎乎地搭在额前，侧脸线条干净又流畅，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地深了些。

他也准备去洗漱了，走到年浅之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晚上要是还睡不着，不用爬上来，叫我一声就行……”

年浅之啃面包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抬起头，傅希阳已经走向了卫生间，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年浅之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牛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奶盒。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连带着刚才的窘迫都淡了许多。

他偷偷抬眼，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原来被人这样惦记着，是这种感觉啊。

宿舍里渐渐热闹起来，李俊霖和赵鹏又开始拌嘴。

年浅之安静地啃着面包，听着他们的吵闹，偶尔抬头朝卫生间的方向瞥一眼，心里某个角落像被阳光晒过一样，暖融融的。

他想，或许在这个陌生的宿舍里，认床的毛病，很快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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