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卷着梧桐叶在A大的林荫道上打旋。苏愿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她对着手机导航皱紧眉头——屏幕上的红点在“三号宿舍楼”字样旁固执闪烁,可眼前只有被浓密枝叶覆盖的无尽小路。
“同学,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男声自背后响起,像冰镇汽水砸开的脆响,瞬间驱散了黏在皮肤上的燥热。苏愿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眸。男生很高,白T恤领口松垮地塌着,牛仔裤膝盖处磨出浅白的纹路,黑色双肩包带子勒出肩胛骨的形状。碎发垂在额前,遮住半只眼睛,却挡不住那双眼眸里的清冽。
“我……找不到三号宿舍楼。”苏愿指尖攥紧手机壳,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脸颊不受控地发烫。
男生垂眸扫过她的屏幕,抬手指向小路尽头的拐角:“那里拐过去,五十米。”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谢谢你!”苏愿拖着箱子快步走,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男生已转身往反方向走,白T恤在树影里忽明忽暗,背影清瘦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那天下午,苏愿在302宿舍铺床单时,新室友林溪正对着校园论坛尖叫:“快看!计算机系的沈匿又上热搜了,有人拍到他凌晨三点从实验室出来!”
“沈匿?”苏愿手里的被套“啪嗒”掉在地上,“是不是很高,话很少的那个?”
“对啊!”林溪凑过来,手机屏幕上是张模糊的侧影照,“全系第一的学神,出了名的冰山,听说从来没跟女生说过三句话以上。”
苏愿捡起被套,指尖抚过布料上的向日葵图案,心里默默念着那个名字——沈匿。藏起来的秘密吗?可他的眼睛明明亮得像有星光。
开学第一周的文学理论课,苏愿迟到了十分钟。阶梯教室后排坐满了人,她踮着脚往里挪,只有最后一排正中间的位置空着。旁边坐着的男生低着头刷题,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正是沈匿。
苏愿轻手轻脚坐下,刚把笔记本摊开,一支黑色水笔被推到她面前。笔杆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她抬头时,沈匿已经转回头去,耳根却泛着浅红。
“谢谢。”她小声说,笔尖在纸上划过,写出的字都带着颤音。
那支笔,苏愿用了整整一个学期。每次握着它刷题,总觉得能闻到淡淡的柠檬味,像沈匿身上的味道。
他们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图书馆的古籍区。
苏愿为了找一本民国时期的诗集,在积灰的书架间转了三圈。当她踩着凳子够最高层的书时,裙摆被钉子勾住,整个人向后仰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她落入一个带着柠檬香的怀抱。
“小心。”沈匿的声音就在头顶,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愿慌忙站稳,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本《晚晴诗集》。封面已经泛黄,边角卷得像波浪。
“你怎么知道我找这个?”她接过书,指尖触到他的指腹,像被电流击中。
“上周看到你在查馆藏目录。”沈匿转身去整理被碰乱的书,声音闷闷的,“每周三下午,你都会来这里。”
苏愿愣住了。她确实每周三来古籍区,可从来没见过他。原来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记住了她的习惯。
那天之后,图书馆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苏愿写诗歌赏析,沈匿敲代码,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七色的光带。苏愿偷偷数过,他敲键盘时,左手小指会微微翘起,像只休憩的小鸟。
“沈匿,你看这句‘梧桐半死清霜后’,是不是很像现在的天气?”苏愿把笔记本推过去。
沈匿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三秒,抬头看向窗外:“不像。”他指着飘落的梧桐叶,“它们是在跳舞。”
苏愿笑出声来。原来冰山学神,也有浪漫的一面。
十月末的银杏道,成了A大最热闹的地方。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踩上去像踩碎了阳光。文学社组织摄影活动,苏愿硬拽着沈匿当模特。
“笑一笑嘛。”苏愿举着相机,后退时差点绊倒,“沈匿你看,这里的叶子会发光!”
沈匿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他看着她被阳光晒得发红的鼻尖,突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银杏叶:“你也会。”
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下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她震惊的表情。
那天晚上,苏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沈匿的话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点开相册,放大那张照片,发现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十一月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苏愿在教学楼门口等了半小时,也没打到车。正当她缩着脖子往公交站跑时,一把黑色的伞遮在她头顶。
“上车。”沈匿骑着共享单车,车筐里放着她最喜欢的热可可。
苏愿坐在后座,手环着他的腰。雪花落在他的发间,很快融化成水珠。她忽然想起林溪说的话:“沈匿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东西。”
“沈匿,”苏愿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单车猛地停下。沈匿转身时,睫毛上还挂着雪花:“因为……”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喜欢你。”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之间,瞬间就化了。苏愿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冰冰凉凉的,带着热可可的甜。
“我也是。”她的声音埋在他的颈窝,“沈匿,我喜欢你很久了。”
那晚的雪,下了整整一夜。苏愿的日记本里,多了一片压平的银杏叶,旁边写着:今天,我的冬天开始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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