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晴的意识像是被沉在深海的铅块,猛地被拽回水面。头痛得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她闷哼一声,艰难地睁开眼。鼻腔里灌满了咸腥味,不是祭坛底下那种带着水草腐败气息的海水味,而是混合着旧纸张霉味的奇特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冰冷粗糙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冰凉的石地上,深色的石板拼接处积着薄薄一层灰尘。视线慢慢聚焦,沈慕晴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触电般坐了起来。
四面墙壁上挂满了泛黄的羊皮纸地图,图纸边缘卷曲发黑,用红色墨水绘制的航线像一条条凝固的血迹。月光透过北边墙壁高处的窄窗斜射进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蓝色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翻滚舞动。
"这是......"沈慕晴扶着墙壁站起身,腿麻得差点摔倒。她环顾四周,高穹顶的石室里空无一物,只有中央摆着一张雕花石桌,桌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当她的目光落在石桌后面的墙壁上时,心脏骤然收紧。那里雕刻着沈家家徽——一只踏浪而行的银鲛。这个图案她从小看到大,绝不会认错。
"父亲的书房密室?"沈慕晴的声音干涩沙哑,"怎么可能......我明明在海底祭坛......"
她踉跄着走向石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掌心传来熟悉的冰冷触感,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半颗心脏形状的物体静静躺在她手心里,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里面隐约可见银蓝色的液体在缓慢流动,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就是这个从耳坠里掉出来的东西。沈慕晴指尖颤抖地触碰它,薄膜下传来轻微的搏动,像真的心脏在跳动。
石桌上的物品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一本黑色皮质日记本,封面已经磨损褪色,旁边是一本厚重的铜扣书籍,封面上雕刻着和家徽相同的银鲛图案。
沈慕晴的目光被日记本吸引。她认得这个本子,小时候在母亲房间见过无数次。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皮质封面,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有人拿着滚烫的烙铁按在那里。
"呃啊——"她痛呼出声,捂住后颈蹲下身子。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黑袍人狰狞的笑脸,海凌被黑雾吞噬时绝望的眼神,本命珠裂开时喷薄而出的银光......最后定格的是黑袍人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
"不是真的......"沈慕晴用力摇头,试图驱散那些可怕的记忆。当她再次抬头看向石桌时,发现日记本的封面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熟悉的清秀笔迹。
第一页的日期刺得她眼睛生疼——正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沈慕晴轻声念出母亲的字迹,"我的小慕晴来到这个世界。建宏抱着她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可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担心,担心那个预言会成真。"
预言?沈慕晴皱紧眉头,翻到下一页。
"黑袍人又来找我了。他说我体内流淌着古老鲛人族的陆地分支血脉,说我的女儿会是'双生之门'的钥匙。建宏把我护在身后,警告他不准再靠近我的家人。可我看到了建宏眼底的恐惧,他其实也相信那些传说,对不对?"
陆地分支血脉?沈慕晴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继续往后翻,日记内容断断续续,记录着母亲怀孕时的不安和对未来的担忧。直到翻到某一页,她的手指突然顿住。
"医生说孩子发育异常,"母亲的字迹在这里开始颤抖,"心脏位置有奇怪的海洋能量聚集,像有生命一样在跳动。建宏说这是血脉觉醒的征兆,必须采取措施。他说这是唯一保护她的方式......"
沈慕晴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手指几乎要戳破纸页。她颤抖着翻到下一页,日期显示是她一岁生日后不久。
"手术很成功。建宏亲手取出了孩子半颗心脏,用海洋珍珠和本命珠的碎片制成容器,将那半颗心脏封存其中。现在,她看起来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了,血脉觉醒应该被阻断了......"
后面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像是眼泪滴在纸上晕开的痕迹。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些文字,我的小慕晴,请别怪爸爸妈妈。我们只是想让你像普通女孩一样长大......"
"扑通——"沈慕晴猛地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的青铜烛台。烛台砸在石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密室里回荡不绝。
半颗心脏......耳坠里的那个东西......父亲亲手取出......
无数过往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上心头:小时候莫名其妙的心脏检查,每次靠近海边都会晕倒,父亲禁止她学习游泳的严厉态度,还有那些深夜里隐约听到的父母争吵声......
"不......"沈慕晴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转身冲向密室角落,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就在这时,掌心的半颗心脏突然发出强烈的蓝光。沈慕晴惊讶地低头,只见那颗诡异的心脏开始不规则地跳动,光芒透过她的指缝溢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跳动的光斑。
墙壁上的羊皮纸地图突然亮了起来,红色的航线标记像活过来一样闪烁着红光。整个密室里的海水咸味越来越浓郁,远处似乎传来了隐约的海浪声和缥缈的歌声。
"停下来......快停下来......"沈慕晴捂住耳朵蹲在地上,那些声音却像钻进了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咔嚓——"
一阵低沉的摩擦声从身后传来。沈慕晴警惕地回头,只见石墙的一部分正在缓缓滑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阴影中,一个银色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海凌!
沈慕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是被黑袍人......怎么会在这里?
海凌的银色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左臂上缠着几道破损的布条,渗出的鲜血已经凝固发黑。但他那双银蓝色的眼睛却异常平静,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最让沈慕晴震惊的是,他的右手中托着一个发光的物体——那是和她手心里一模一样的半颗心脏!
"你......"沈慕晴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你怎么会在这里?"
海凌没有回答,只是缓步从暗门中走出。随着他的靠近,沈慕晴感觉掌心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蓝光也越来越盛。
"站住!"沈慕晴突然抓起桌上的母亲日记,摆出防御的姿态,"别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海凌停下脚步,距离她大约三米远。就在这时,两人手中的半颗心脏突然同时发出刺眼的蓝光,自动从他们的掌心浮起,悬浮在空中。
两颗心脏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靠近。蓝光中,无数红色的血脉线路浮现出来,从心脏延伸到两人的胸口,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络。
"这是......"沈慕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密室里的光线骤然增强,墙壁上所有的地图都亮了起来,红色的航线连成了一个完整的网络。中央的位置,沈氏庄园的标记正发出刺眼的红光。
"血脉连接......"海凌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母亲说的是真的,你们家族确实是鲛人族的陆地分支。"
"闭嘴!"沈慕晴厉声打断他,"是父亲对不对?他把我变成了怪物!取出我的半颗心脏,把我当成实验品!"
"至少你活下来了。"海凌的语气异常平静,"鲛人族血脉觉醒失败的死亡率是97%,你父亲只是用了他能想到的方法保护你。"
"保护我?"沈慕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把亲生女儿的心脏挖出来当成容器,这叫保护?"
她的目光落在海凌手中的半颗心脏上,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所以这十年来,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从你被我捡回来的那天起,就是你和父亲联手策划的阴谋?"
海凌的银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比那更早。从母亲把本命珠交给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一天要找到你。"
"找到我?然后呢?把我带回海底当成祭品吗?"沈慕晴抓起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瓶,那是爷爷传给父亲的古董,瓶身上绘制着乘风破浪的商船。
"姐姐,你冷静点。"海凌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别叫我姐姐!"沈慕晴猛地将瓷瓶砸向地面,"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二十年的人生全是谎言!"
"啪——"
青花瓷瓶在坚硬的石地上摔得粉碎,碎片四溅。其中一块锋利的瓷片划破了沈慕晴的手背,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血滴落在地上,竟没有渗入石缝,而是像活物一样朝着海凌的方向流动。与此同时,墙壁上的地图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密室开始轻微震颤。
"怎么回事?"沈慕晴捂着手背后退,惊恐地看着地上流动的血迹。
海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石桌。沈慕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本厚重的铜扣书籍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书页散开,露出了夹层中的一个水晶按钮。刚才砸瓶子时的震动,竟然意外触发了机关。
整个密室的空间突然亮起,无数光点从四面墙壁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全息影像。沈慕晴和海凌被完全笼罩在影像之中,仿佛身临其境。
影像中,古老的鲛人族祭坛出现在眼前。身着白袍的祭司们围着中央水池,用血红色的液体在地面绘制着复杂的法阵。水池中,无数囚徒在痛苦地挣扎,他们的身体正在被某种力量分解,化作银白色的光点融入水中。
"这是......"沈慕晴的声音颤抖。
画面突然切换,现代都市的景象与古老祭坛重叠在一起,半透明的高楼大厦矗立在祭坛的石柱之间。街道上的行人对此毫无察觉,依旧行色匆匆。
影像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巨型地图前——是父亲沈建宏。他正背对着镜头,手里拿着激光笔,指向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血脉容器成熟之时,"父亲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沈慕晴从未听过的狂热,"就是两个世界重合的开端。到时候,整个陆地都将成为我们鲛人族的殖民地......"
沈慕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她扶住额头,却在抬手的瞬间看见自己的手掌上浮现出与地图航线相同的红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活蛇一样在皮肤下游走,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童年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父亲书房里彻夜不灭的灯光,书架后那个总是上锁的暗门,还有他看自己时那种既温柔又陌生的眼神......
"他不是在保护我......"沈慕晴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是在培养我......培养一个血脉容器......"
就在这时,海凌突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流血的手。沈慕晴惊呼一声,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两人掌心的半颗心脏在空中完全重合,形成了一颗完整的心脏。蓝光骤盛,心脏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们相握的手掌。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沈慕晴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她的血管。
"啊——!"她痛呼出声,感觉尾椎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手指死死抓住石桌的边缘。
"感受它,姐姐。"海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感受血脉的流动,不要抗拒......"
沈慕晴低下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皮肤表面正在浮现出银蓝色的鳞片,那些鳞片从尾椎处开始蔓延,像潮水般覆盖了她的大腿。更让她恐惧的是,尾椎处的衣物正在撕裂,一个半透明的、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尾鳍正在缓缓展开。
"不......不要......"她拼命摇头,想要阻止这可怕的变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陌生。
空气中的海水咸味越来越浓,远处的海浪声也越来越清晰。沈慕晴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小生物,能听见几公里外庄园外海水涨潮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海凌掌心传来的每一次心跳。
"终于开始了......"海凌看着她,银蓝色的眼眸中同时闪过担忧和释然。
全息影像突然剧烈扭曲,画面切换到沈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黑袍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沈慕晴的尾鳍已经完全展开,大约三十厘米长,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蓝色的光芒。她的身体还在继续变化,耳后浮现出细密的鳃裂,指尖长出了半透明的蹼。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清晰地响彻整个密室:
"是时候回家了,我的完美容器。"
那是父亲沈建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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