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晴感觉自己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被甩了十分钟,天旋地转中呛进几口又咸又涩的海水。她胡乱挥舞着手,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本能地死死抓住。
"姐姐抓紧我。"海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少年气,却比平时低沉沙哑。
沈慕晴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海凌半抱着浮在水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幽蓝光点照亮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他腿上的鳞片还没完全褪去,淡蓝色纹路在水下泛着微光,像有人用荧光笔画上去的一样。
"我们在哪儿?"沈慕晴的声音发紧,喉咙被海水呛得火辣辣地疼。
"祭坛底层。"海凌的手臂收得更紧,沈慕晴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黑袍人的诅咒引发了空间扭曲,我们掉进裂缝里了。"
冰冷的海水突然涌动起来,沈慕晴打了个寒颤。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正按在海凌胸口——那里的伤口还在隐隐泛红,黑色戒指的宝石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血洞,缓慢地渗着血珠。
"你的伤......"她想拿手帕,却发现口袋早就湿透了。
海凌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抓紧沈慕晴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沈慕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手臂爬过来,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别碰!"海凌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诅咒在扩散......"
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片幽蓝。沈慕晴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海水里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水母,伞状体上布满了发光的经络,像一个个悬浮的蓝色灯笼。它们缓缓靠近,在海凌身边停下,细长的触手轻轻触碰他的伤口,发出滋滋的声响。
海凌的身体不再颤抖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些水母,银蓝色的眼眸里泛起水光:"是族里的引路水母......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慕晴突然感觉后颈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在上面烫了一下。她伸手去摸,却触到一片冰凉的鳞片——那些本该消失的烙印,不知何时又重新浮现,还长出了细密的鳞片。
"这是......"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海凌抓住她的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那些鳞片:"姐姐的血脉在觉醒......黑袍人的诅咒激活了你体内的鲛人基因。"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母亲当年没有骗我们,陆地血脉真的能和鲛人融合......"
"融合?"沈慕晴猛地抽回手,警惕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海凌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过传说。当年母亲把本命珠塞给你时,说过陆地血脉和鲛人血脉结合,能产生净化一切黑暗的力量。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沈慕晴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想起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看似无意的肢体接触,那些深夜潜入她房间的举动,那些总能恰好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巧合......
海凌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她生疼:"不是利用!姐姐,你听我解释!"他的眼睛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当年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时说过,只有你能拯救鲛人族。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牺牲你......"
"那你想干什么?"沈慕晴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身体使不上力气。后颈的烙印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就在这时,周围的水母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它们组成一条发光的隧道,尽头隐约可见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和沈慕晴耳坠相同的纹路,此刻正发出刺眼的红光。
"祭坛核心。"海凌低声说,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门,"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把本命珠藏起来的。"
沈慕晴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笔记。其中一页画着类似的石门,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血脉相融,万劫不复。
"我们不能进去。"她拉住海凌的手,心脏狂跳不止,"我父亲的笔记说,这里面有危险......"
海凌回头看她,眼神复杂:"姐姐害怕了?"
沈慕晴被他问得一愣。害怕?她沈慕晴从十三岁接管沈氏集团开始,经历过无数次商战,跨过无数次生死线,早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可现在,看着那扇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石门,她的心里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我不是害怕。"她强作镇定,"只是觉得太冒险了。黑袍人已经死了,我们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海凌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姐姐以为我们还能回去吗?黑袍人的诅咒已经进入我的血液,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深海魔物。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母亲藏起来的本命珠,用它净化诅咒。"
他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沈慕晴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海盐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她莫名地心安。
"相信我这一次,好吗?"海凌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低语,"就像十年前在台风眼里那样,相信我。"
沈慕晴看着他银蓝色的眼睛,想起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十岁的她抱着浮木在海浪中挣扎,是这个浑身是伤的鲛人少年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那么冷,却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好。"她听到自己说。
海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整片星空。他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潮湿的海水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两人跟着水母组成的光道向前游去。越靠近石门,海水的温度就越低,沈慕晴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水中消散。石门上的纹路越来越亮,红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在上面流动,组成一个个古老的象形文字。
"这是鲛人族的远古文字。"海凌停下脚步,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纹路,"上面写着:双生血脉,献祭之门,非爱即恨,方得始终。"
"献祭之门?"沈慕晴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海凌刚要回答,石门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红色纹路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和之前黑袍人消失时留下的一样。那些液体在门前汇聚成一个漩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不好!"海凌脸色大变,将沈慕晴护在身后,"诅咒激活了祭坛的防御机制!"
漩涡中突然伸出无数黑色的触手,像毒蛇一样朝着两人袭来。海凌拉着沈慕晴转身就跑,可触手的速度太快,瞬间缠住了她的脚踝。剧痛传来,沈慕晴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四肢百骸都传来刺骨的寒冷。
"姐姐!"海凌怒吼一声,银蓝色的眼眸瞬间变成了血红色。他身上的鳞片全部竖起,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由水流组成的长剑。他挥剑斩断缠住沈慕晴的触手,黑色液体溅在他手臂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走!"海凌抓住沈慕晴的手,拼命向石门跑去。更多的触手从漩涡中伸出,组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两人罩来。
就在这时,沈慕晴耳坠上的蓝色水晶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石门上的红色纹路像是受到了召唤,居然自动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快进去!"海凌推了沈慕晴一把。
沈慕晴踉跄着冲进石门,回头却看见海凌被触手缠住,正在一点点被拖向黑色漩涡。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银蓝色的头发在水中漂浮,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海凌!"沈慕晴尖叫着伸出手。
海凌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姐姐,忘了我吧......"
触手猛地收紧,海凌的身体被黑色漩涡吞噬。石门开始缓缓关闭,红色的纹路渐渐暗淡。沈慕晴扑到门前,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石壁,泪水混合着海水模糊了视线。
"不——!"
石门最终还是关上了,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周围的水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沈慕晴瘫坐在地上,身体因悲伤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她摸了摸后颈的烙印,那里的鳞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片光滑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沈慕晴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圆形的石室,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石室中央有一个水晶台,上面放置着一个半透明的球体,正是海凌所说的本命珠。
沈慕晴缓步走向水晶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本命珠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上面流淌着银蓝色的液体,像有生命一般。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球体表面,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涌入体内。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将本命珠递给年幼的海凌,黑袍人拿着匕首刺向女人的心口,父亲在书房里对着海底地图叹气......最后定格的,是十岁的海凌抱着同样年幼的她,在台风眼中艰难求生的画面。
"原来......"沈慕晴喃喃自语,眼眶再次湿润,"这才是真相......"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石门开启的声响。沈慕晴猛地回头,看见海凌站在门口,银蓝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却笑得一脸灿烂。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等我。"
沈慕晴愣住了,随即眼泪决堤而出。她冲过去抱住海凌,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和心跳,仿佛要将这十年的委屈和思念都哭出来。
"你没死......我还以为......"
"傻瓜。"海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答应过要永远陪着姐姐,怎么会食言呢?"
沈慕晴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可是那些触手......黑色漩涡......"
"那是鲛人族的幻术。"海凌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能通过献祭之门的考验。刚才我要是稍有迟疑,恐怕就真的出不来了。"
"真心相爱?"沈慕晴的脸颊瞬间红透,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被海凌抱得更紧。
他低下头,鼻尖蹭着她的额头,银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深情:"姐姐现在明白了吗?我们不是普通的姐弟,从来都不是。"
沈慕晴的心跳得飞快,后颈的烙印再次发烫。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是她和海凌之间的关系,或许还有......她自己。
"那现在怎么办?"她低声问,不敢看海凌的眼睛。
"净化诅咒。"海凌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水晶台前,"需要我们两人的血脉之力一起注入本命珠。"
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滴在本命珠上。银蓝色的液体瞬间沸腾起来,像开水一样冒泡。沈慕晴学着他的样子,也将指尖的血滴在球体上。
红色和银蓝色的血液在本命珠里交织,形成一道绚丽的光芒。整个石室开始剧烈地摇晃,夜明珠接二连三地从墙壁上脱落,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抓紧我!"海凌抱住沈慕晴,两人被光芒笼罩。沈慕晴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一样。她闭上眼,将头埋在海凌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也许这样也不错,她想。和这个麻烦的鲛人弟弟一起,永远留在这片深海里。
光芒骤然收紧,沈慕晴感觉像被塞进琉璃罩子里。耳膜嗡嗡作响时,听见海凌倒抽冷气。睁开眼,本命珠正渗出蛛网般的裂痕,银蓝与赤红的光顺着裂缝流淌,在地面汇成小小溪流。
"怎么回事?"她想擦去眼角的光屑,却发现指尖在溶解。透明的水珠从指缝滴落,落地时变成细碎的鳞片。
海凌突然按住她的后颈。烫意顺着他的掌心炸开,沈慕晴痛得蜷起手指,却看见水中倒影——她的耳后正冒出鳃裂,银蓝细纹从烙印处爬向脸颊,像潮水漫过沙滩。
"血脉在排斥融合。"海凌的声音发颤,指缝渗出黑雾,"黑袍人的诅咒根本没被净化......"
水晶台突然炸裂。本命珠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蜷缩的黑影。那东西睁开眼,十二对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绿光,细长的口器开合着,吐出和海凌一模一样的声音:"等你们很久了,我的孩子们。"
沈慕晴的鳃裂剧烈收缩,呛进带着腐味的海水。当那团黑雾化作黑袍人形时,她终于看清对方胸口的银色纹路——与父亲书房照片里,母亲项链上的图腾分毫不差。
"你究竟是谁?"海凌挡在她身前,水流长剑却在融化,"母亲亲手杀了你!"
黑袍人仰头大笑,声音像玻璃在摩擦:"鲛人献祭仪式哪有真正的死亡?只有借由双重血脉重生的永生......"他猛地抬手,黑雾化作锁链缠住海凌的脚踝,"我的女儿继承了陆地血脉,我的儿子带回了鲛人至宝,现在,轮到我取回属于我的一切了!"
沈慕晴的耳坠骤然升温,烫得她几乎握住不住。当黑袍人的手伸向她脖颈时,她听见血脉中传来嘶吼——不是来自海凌,而是来自自己身体深处,某个沉睡了二十年的东西正在苏醒。
鳞片爬上她的手腕,指尖长出半透明的蹼。而海凌正在黑雾中溶解,银蓝色的眼睛望着她,最后一次低语:"带着真相出去......"
石门在身后炸开,水流裹挟着沈慕晴向后冲去。她看见黑袍人的真面目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那张脸竟与她镜中的模样有七分相似。下坠感袭来的瞬间,耳坠裂开,掉出半片人类心脏,还在微弱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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