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浴房水雾氤氲,闻人衍捉住她擦拭的手,
> 吻落在她颤抖的指尖:
> "谢师妹的手,比象牙算筹更精妙。"
> 她落荒而逃,却在寝榻上辗转难眠。
> 丞相嫡子,国朝祥瑞,
> 三妻四妾本就是他的特权。
> 而她呢?
> 做一只被剪去翅膀的笼中雀?
> 谢桐在黑暗中攥紧被角,
>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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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房内水雾缭绕,热气蒸腾,将铜镜蒙上一层朦胧的白纱。烛火在氤氲的湿气中摇曳,投下变幻莫测的影子,如同谢桐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跪坐在浴桶旁的石板上,深青色的学袍袖口挽至肘间,露出一截纤细如玉的小臂。手中棉巾浸了温水,正机械地擦拭着闻人衍浸在浴汤中的肩背。那肌肤如冷玉般无瑕,在烛光与水汽的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肌理分明,线条流畅,每一处起伏都如同最精妙的雕塑。
"用力些。"
闻人衍慵懒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暗哑。他背对着她,墨发如瀑垂落,发梢浸在水中,如同散开的墨迹。姿态放松而舒展,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一次寻常的沐洗。
谢桐指尖微颤,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棉巾下的肌肉紧实而温热,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触感让她喉头发紧。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迫服侍闻人衍沐浴——自从那夜"鬼影"事件后,这已成为某种心照不宣的"惩罚"。每一次,她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上,既要忍受近距离接触的屈辱,又要时刻警惕身份暴露的危险。
"今日张怀生来信了。"
闻人衍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水雾特有的湿润感,轻飘飘地传入谢桐耳中。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棉巾险些滑落。
"问你可安好。"他继续道,指尖轻轻拨弄着浴汤中漂浮的花瓣,"还说礼部新得了几本西域算经,想邀你共赏。"
谢桐喉头发紧,迅速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波动。张怀生...那个唯一对她释放过纯粹善意的同窗,如今已是朝廷新贵,却还记得她这个"书院同窗"。这份情谊,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何其珍贵。
"我替你回绝了。"
闻人衍的下一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下。他缓缓转过身,水声哗啦,浴汤顺着他的胸膛蜿蜒而下,划过肌理分明的线条,最终汇入水中。烛光下,那张脸俊美得不似凡人,眉似远山含黛,眼若寒潭映星,唇边噙着那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毕竟..."他伸手,湿漉漉的指尖抚上谢桐紧绷的脸颊,留下一道水痕,"谢师弟'身子弱',不宜奔波。"
那"身子弱"三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却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谢桐脸上。她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又是这样!闻人衍就像一只玩弄猎物的猫,一次次掐断她与外界的联系,将她囚禁在这无形的牢笼中。
"继续。"
闻人衍收回手,重新背过身去,仿佛刚才的对话不过是随口一提。谢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重新拿起棉巾,擦拭他湿漉漉的发丝。水珠顺着她的动作滚落,打湿了她的袖口,凉意透过布料渗入肌肤,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突然,一只湿漉漉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谢桐浑身一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拉向前方!浴桶边缘狠狠撞上她的肋骨,疼得她眼前发黑。等她回过神,闻人衍已转过身来,与她近在咫尺。水汽朦胧中,那双寒潭般的眼睛深不见底,暗涌的疯狂与偏执不再掩饰。
"你走神了。"他轻声道,拇指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在想什么?张怀生?"
谢桐胸口剧烈起伏,束胸的布带在突如其来的拉扯下变成了一条烧红的铁链,勒得她几乎窒息。她试图抽回手,却换来更紧的禁锢。闻人衍的手如铁钳般牢牢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浴汤的温热,却让她如坠冰窟。
"我..."她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
闻人衍忽然低头,吻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那触感柔软而灼热,如同烙铁,烫得她浑身一颤。他抬眼看她,唇边噙着那抹春冰乍裂般危险的弧度:
"谢师妹的手,比象牙算筹更精妙。"
谢师妹。
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虽然闻人衍早已知道她的真实性别,但如此直白地称呼,还是第一次。谢桐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挣开他的钳制,踉跄着后退几步,背脊撞上浴房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我去换水!"
她仓皇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传来闻人衍低低的笑声,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越中带着令人骨髓生寒的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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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字七号房内,烛火摇曳。
谢桐蜷缩在床榻最里侧,背对着闻人衍,浑身绷紧如弦。沐浴后的雪后青松冷香萦绕在鼻尖,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感官。闻人衍就躺在她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呼吸平稳,仿佛已经入睡。可她太清楚了——那不过是假象。这只毒蛇随时可能醒来,用那双冰冷的手将她拖入更深的梦魇。
她盯着墙上摇曳的烛影,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无解的问题:未来该怎么办?
闻人衍是丞相嫡子,国朝"祥瑞",前途无量。在这个三妻四妾理所当然的时代,他将来必定会娶门当户对的贵女为妻,纳美妾无数。而她呢?一个女扮男装的异类,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难道要沦为后宅中的一只金丝雀?放弃所有尊严与自由,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禁脔?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绝不。她宁可死,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可是出路在哪里?逃?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根本寸步难行。留下?不过是慢性自杀,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闻人衍蚕食殆尽。
一滴无声的泪滑落,洇入枕衾。七百多个日夜的压抑与挣扎,在此刻化为滔天的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想家。想那个有平等、有自由、有尊严的现代世界。在那里,她可以穿着喜欢的衣服,学喜欢的专业,爱喜欢的人,不必担心因为性别而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不必恐惧因为"不守妇道"而被沉塘。
而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谢桐瞬间屏住呼吸,浑身肌肉绷紧到极致。一只温热的手臂环上她的腰肢,将她往后拉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闻人衍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心跳沉稳有力,隔着薄薄的寝衣传来灼热的温度。
"睡不着?"他低声问,声音带着睡意特有的沙哑,唇瓣几乎贴上她的耳垂。
谢桐僵硬如木偶,不敢动弹。闻人衍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应,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禁锢在怀中。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她束胸布带的边缘,那里有深紫的勒痕,隐藏在寝衣之下,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疼么?"他轻声问,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真实的波动。
谢桐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疼?当然疼。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灵魂被一点点撕裂的绝望。但她宁可咬碎牙齿和血吞,也不会在这个恶魔面前示弱。
闻人衍的指尖继续游走,最终停在她紧攥的拳头上。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抚平那些月牙形的掐痕,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如同主人在安抚受伤的宠物。
"睡吧。"他最终说道,唇瓣在她后颈轻轻一触,如同一个温柔的诅咒,"明日还要去解题。"
谢桐闭上眼,任由那雪后青松的冷香将她包围。明日,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囚笼。但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出路。总有一天,她会挣脱这一切。
即使用尽最后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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