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两颗头颅狠狠抵在一起，牙齿深深咬进对方的脖颈，鲜血顺着锁骨流淌，在低重力的环境中凝成漂浮的血珠。指甲抠进皮肉，抓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可谁都不肯先松手。
苏清天的蓝发被梁悦死死攥住，梁悦的白发则被苏清天扯得凌乱不堪。
两人怒目圆睁，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狰狞的面容。没有优雅，没有技巧，只剩下最原始的厮杀本能。
没有风元素，没有水火之力，甚至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只有疼痛。
只有恨意。
梁悦的牙齿咬得更深，苏清天的指甲几乎嵌入她的肩胛。
两人像两头濒死的凶兽，在彗星的荒芜地表上翻滚、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肌肉的悲鸣。
苏清天的喉咙里滚着黏稠的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咕噜”的闷响。
她的蓝发被凝结的血块黏在惨白的脸颊上，红瞳因失血而微微涣散，却仍死死盯着梁悦。
牙齿深深陷进对方肩胛的肉里，可咬合的力度早已不如最初——她的臼齿已经崩断三颗，剩下的几颗犬齿也摇摇欲坠。
梁悦的白发被干涸的血浆拧成暗红的绺，黏在额前。她翠红色的眼珠在眼眶里震颤，指甲抠进苏清天脖颈的伤口，指缝里塞满碎肉和断裂的甲片。
两人交缠的肢体间渗出混浊的液体，分不清是汗、血，还是彗星冰层被体温融化的脏水。
“我…要…赢了……”梁悦的嗓音像砂纸摩擦，牙齿再度往苏清天颈动脉的方向碾下去。
断裂的齿根刮开早已稀烂的皮肉，可这一次连温热的血都涌得很少——她们的身体快要榨不出任何东西了。
苏清天痉挛的手指抓挠着梁悦的后背，却只留下几道苍白的划痕。
她的反击越来越弱，但嘴角却扭曲着上扬：“你……也……快不行了……”
彗星的冰壳在她们身下发出细微的龟裂声。没有观众，没有援兵，只有两颗残破的头颅抵在一起，像濒死的野兽般用最后的气力撕咬。
死亡像粘稠的沥青般包裹着两人。苏清天的红瞳开始扩散，视野边缘泛起灰翳，但她残存的意识在疯狂尖啸。
还不能死！
天穹市的樱花还没看够，甜腻的红豆馅馒头还欠着三笼，那个总躲在身后喊“苏大人”的小结巴还没教会他完整的火焰咒诀。
凭什么要死在这里？！
“嘎啊啊啊——！”
染血的手指突然暴起，指尖捅进梁悦已经变成翠红色的眼珠。
黏腻的破裂声响起，半凝固的玻璃体顺着苏清天指缝溢出，梁悦的身体出现致命的僵直。
“咳…！”
苏清天被血块堵住的喉咙挤出怪响，腰椎发出折断般的脆响，却硬是拖着露出森森白骨的小腿站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走向蜷缩的梁悦，身后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梁悦刚抬头，一只残缺的脚掌就重重踹在她下巴上。
“咔嚓！”
颈骨错位的声响中，白发少女像破布娃娃般翻滚着撞上彗星表面的冰岩。
尖锐的冰棱剖开她的后背，在翻滚轨迹上留下断续的血色冰渣。
当她最终瘫软在环形坑边缘时，右手指甲还深深抠在冰层里，划出五道猩红的沟壑。
梁悦瘫在冰坑边缘，白发被血浆黏成暗红的蛛网。仅剩的右眼仍死死盯着苏清天像淬了毒的刀锋，哪怕眼眶周围已经撕裂见骨。
苏清天的视野在摇晃。
她拖着露出胫骨的右腿，一步一踉跄地走向梁悦。破碎的肺叶让每次呼吸都带着“嗬嗬”的漏气声，可当她低头看清这个女孩时。
十岁？
染血的睫毛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此刻布满狰狞的伤口，却让苏清天想起天穹市甜品铺里舔糖霜的孩童。
可就是这个小怪物，在厮杀中硬生生突破S级巅峰，踏进了和自己同等的三藏境。
“咳…咳咳……”
血沫从苏清天嘴角溢出，她突然觉得荒谬。
到底为什么……
记忆闪回那个阳光刺眼的午后——铁壁捂着肿胀的脸部哀嚎，而白发少女甩着手腕冷笑：“下次再嘴贱，就把你脊椎抽出来当晾衣绳。”
当时自己暴怒的理由是什么？维护部下尊严？还是……
“……只是讨厌她眼里那股子疯劲吧。”
苏清天突然笑起来，喉管里翻涌的血让笑声变成诡异的咕噜声。
她仰起头，漆黑的宇宙倒映在逐渐灰暗的红瞳中。没有群星，没有光芒，只有无尽的虚无。
梁悦看着突然狂笑的苏清天，仅剩的右眼抽搐了一下。
“这老菜皮终于被我把脑子打坏了？”她舔了舔崩缺的犬齿心想。
苏清天的笑声戛然而止。那张凝固在十六岁的少女面孔上，突然浮现出某种令人火大的神情——蓝发下猩红的瞳孔微微下垂，沾血的嘴角扯出怜悯的弧度。
“你其实……也很孤独吧？”
“我孤你妈！”混着碎牙的血水溅在岩面上，“我有玲天天粘着，自由自在快活得很，轮得到你这老妖婆说三道四？！”
苏清天没有动怒。她染血的蓝发垂落，16岁的面容上浮现出看透一切的神情，岁月的沉淀倒映在那双红瞳里。
“你在伪装。”她轻声道，每个字都像刀尖挑开结痂的伤口。
“那个金发的小家伙是你从黑市捡来的。”
“那又如何？！”梁悦折断的指甲抠进岩层。
“那你为什么要把她捡回来？”苏清天突然逼近，染血的鼻尖几乎贴上梁悦的额头，“为什么赐予她尊严？”
“我看她只是个蹲垃圾桶的傻女孩行了吧！”梁悦的嘶吼震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给钱她不要，还专程跑回来还我！这种蠢货……”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苏清天的手指正点在她心口。
“漏洞。”苏清天轻笑，“黑市里饿得啃垃圾的孩子多了去。”她的指甲突然刺入梁悦锁骨的血洞，“为什么偏偏是她？”
“我爱找谁就找谁，你管不着！”梁悦显然在刻意回避什么。“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苏清天却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她：“你很孤独。”
“你真他妈啰嗦！”梁悦试图强行站起身来，却再次重重摔了下去。
苏清天忽然停顿了一下，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思。“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吗？”她缓缓开口，“孤独不是没有人陪伴，也不是被世界抛弃。它是一种内心深处的空洞，一种无论身边有多少人，都无法填补的缺失感。孤独来源于对自我认知的迷茫，来源于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痛苦，更来源于一次次试图靠近他人却最终失败后的绝望。”
梁悦咬牙切齿地骂道：“少他妈在那里装哲学家！有完没完？”
然而苏清天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低声道：“或许……我们都一样。只是有些人选择逃避，而有些人则选择面对罢了。”
他的话音轻得像风，似乎是在对梁悦说，又似乎是在对自己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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