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裂缝

沈南枝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已经十分钟了。

《心灯》的第三幕卡住了，女主角应该在此时做出关键选择，但沈南枝却无法决定她该向左还是向右。窗外，初夏的阳光灿烂得刺眼，照得她眼睛发酸。

手机震动起来，是出版社编辑林姐的消息：

林姐：南枝，稿子进度如何？

林姐：总编在催了，说秋季重点书单要预留位置。

沈南枝叹了口气，回复道：

沈南枝：在写，下周一定能交初稿。

发完这条她自己都不信的承诺，她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娱乐新闻推送：《独家！张凌赫田曦薇<追月>片场甜蜜互动大合集》。沈南枝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链接。

一组高清照片铺满屏幕：张凌赫为田曦薇撑伞；两人共用一个保温杯喝水；张凌赫伸手拂去田曦薇头发上的花瓣；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后台照，田曦薇正为张凌赫整理衣领，两人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碰。

文章用夸张的文字描述着："分手后再合作，火花依旧！据剧组内部人士透露，张凌赫与田曦薇戏里戏外都亲密无间，疑似旧情复燃。而正牌女友沈南枝似乎已被冷落多时..."

沈南枝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这些照片大多是剧照或是被断章取义的瞬间——撑伞是在拍摄间隙，当时全组人都在避雨；共用水杯是因为田曦薇的助理拿错了；整理衣领则是造型师的要求...

但知道是一回事，看着这些画面被全网传播、解读、狂欢又是另一回事。

她点开社交媒体，发现#凌曦CP#已经登上热搜榜第三，下面满是粉丝的尖叫：

"他们好配啊！求复合！"

"看眼神就知道还有感情！"

"那个小编剧赶紧让位吧..."

沈南枝的手指滑过这些评论，像被刀片划过一样疼。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陌生人的言论，但那些字句却顽固地钻进脑海，挥之不去。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透过猫眼，她看到程露站在门外，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套装，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看起来清爽又亲和。

沈南枝深吸一口气才打开门。"有事？"

程露微笑着举起咖啡，"路过看到你最喜欢的咖啡店，就买了两杯。"她歪着头，"不请我进去坐坐？我有个剧本问题想请教你。"

沈南枝本想拒绝，但"剧本"两个字让她犹豫了。

作为一个职业编剧，专业讨论很难推辞。她侧身让程露进门，刻意忽略了对方眼中闪过的胜利光芒。

"你家真温馨。"程露环顾四周，目光在茶几上张凌赫和沈南枝的合照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将咖啡放在桌上，"拿铁，加三分糖，我没记错吧？"

沈南枝没有碰那杯咖啡，"什么剧本问题？"

程露从包里拿出一叠纸，"《追月》第78场，男主角坦白自己还爱着前女友的那场戏。导演觉得台词不够有力。"她翻到标记的那页，"你擅长情感戏，能给点建议吗？"

沈南枝扫了一眼剧本，这场戏原本在初版剧本中并不存在，显然是后来加进去的。台词露骨直白，几乎像是真实告白："这三年我从未真正忘记你...每次看到下雨，就会想起那个吻..."

"这场戏没必要。"沈南枝硬邦邦地说，"原作中男主角已经move on了。"

程露啜了一口咖啡，"但生活就是这样，不是吗？旧情难忘，死灰复燃..."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沈南枝，"特别是当两个人有那么多共同回忆的时候。"

沈南枝突然明白了程露的真正目的。这根本不是来请教剧本，而是又一次精心设计的精神折磨。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的，请回吧。"她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

程露不慌不忙地也站起来，"南枝，别这样。我是真心来请教的。"她叹了口气，"其实...我有点担心你。剧组里的人都在传，凌赫和曦薇...你知道的。"她做了个暧昧的手势，"昨晚拍完戏，他们一起消失了两个小时..."

沈南枝的手指掐进掌心，"张凌赫昨晚在公司开会，直到凌晨一点。"

"是吗？"程露眨眨眼，"那他一定忘了告诉你，会议提前结束了。田曦薇的助理发朋友圈说她们去了那家日料店，就是你生日那天凌赫答应带你去的那家。"

沈南枝如遭雷击。她确实记得张凌赫提过要带她去尝新开的日料店，但因为拍摄忙一直没兑现。这个细节太具体，不可能是编造的。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沈南枝声音颤抖。

程露的表情突然变得真诚起来，"因为我知道被欺骗是什么感觉。大学时我前男友劈腿，是你第一个发现的，记得吗？"她轻轻握住沈南枝的手，"我只是想...如果有人早点告诉我，我会少受很多伤。"

沈南枝猛地抽回手，"请你离开。"

程露没有坚持，拿起包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回头说："对了，曦薇今天请假没来片场。凌赫说她脚伤复查...但医院那边说根本没有她的预约记录。"她意味深长地补充，"有时候眼见为实，南枝。"

门关上了，沈南枝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知道程露的话不能全信，但那些细节——日料店、医院预约——太过具体，像一根根细针，精准地刺入她最脆弱的地方。

电脑屏幕还停留在那篇娱乐报道的页面，张凌赫和田曦薇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那么自然，那么...般配。

沈南枝抓起钥匙冲出门去。她需要证实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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