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竣晟(绰号大爷)的鼠标在“发送”键上悬停,屏幕上是那张他“精心”炮制的寻人启事——吴文安那只著名的手,被P上了一枚硕大浮夸的钻戒,配文煽情又透着恶搞:“湾,回来捡钻戒!重金酬谢线索!V50疯狂星期四管够![图片:钻戒手]”。他咬咬牙,一闭眼点了下去。
瞬间,江阴吧、船厂吧、职高吧,甚至误入的船舶技术吧,都被这条风格清奇的寻人启事刷屏。QQ空间附带#寻找失散多年的鼠兄弟#话题,微博买了9.9元本地推广,抖音配着伤感情歌和他憋笑的旁白:“湾,没有你,我的表情包失去了灵魂…”
回应如潮水般涌来,却冰冷刺骨。
贴吧:
@江阴热心市民:这手P得…钻戒都歪到姥姥家了!兄弟,美图秀秀用不明白?
@船厂老油条:吴文安?没听过。重金就V50?你搁这儿精准扶贫呢?[抠鼻]
@职高扛把子(伪):找人都找到船舶技术吧了?脑子被龙门吊夹了?
QQ技校群:
【群管理】李老师`:@太阳系地球人 发广告的?踢了![系统提示:您已被移出群聊]`
私聊:
陌生人A:真给50?先V过来看看实力![收款码图片]
陌生人B:[一张模糊的网吧偷拍照] 像不像?像就转账!
大爷瘫在电竞椅上,屏幕的光映着他垮掉的脸。热情像被戳破的劣质气球,瘪得只剩一地橡胶碎片。他发现自己像个拿着褪色通缉令的小丑,通缉令上画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叫“湾”的、由他自己用无数表情包堆砌出来的符号。挫败感混合着更深的茫然,沉甸甸地压下来。
与此同时,gby正站在澄西船厂职高南校区那扇锈迹斑斑、歪斜的铁艺大门外。空气中海腥、机油和垃圾腐臭混合的异味,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校门口那面著名的“校园墙”贴满了“重金求子”、“专业办证”和“出售二手鬼火”的小广告,色彩斑斓得像一块溃烂的皮肤。
gby无视了旁边几个叼着烟、眼神不善的黄毛职高生,掏出一张打印得相对正经的寻人启事(吴文安初三半身照,措辞温和:“寻同窗吴文安,有要事相告,酬谢。”),仔细地贴在墙上相对干净的一角。
“哥们儿,”他转向黄毛,挤出最诚恳的笑,“打听个人,吴文安,认识吗?提供线索,两百!”他特意晃了晃手机支付界面。
“两百?”黄毛嗤笑,烟圈喷到gby脸上,“找条看门狗都不止这个价!哪来的书呆子,滚远点!”哄笑声刺耳。
一个穿着稍显整洁、背着书包的女生路过,gby像抓住救命稻草:“同学!校园墙管理员吗?帮扩散下行吗?很重要!”他递上另一张纸。
女生像避苍蝇般躲开,瞥了眼照片,不耐烦地甩下一句:“不认识!神经病!”快步消失。
gby的手僵在半空,寻人启事在风中可怜地飘着。圣地巡礼,巡了个透心凉。他想起大爷提过的缪嘉承,拨通梅嘉诚(猴子)的电话。
“缪嘉城?哦…C哥啊,”猴子那边键盘声噼啪响,“问过了,他说澄西船厂压根没吴文安这人!还问我们是不是记错地儿了!…没辙了gby!”
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职高校园墙代发”(QQ号:3672******)上。gby和大爷的聊天框疯狂闪烁:
[大爷]:加到没?快发!全体寻找吴文安!
[gby]:加了!但这墙规矩贼多![截图:代发个性签名“不染头发/不去台球厅/没谈过恋爱的别加!禁止进入!”]
[大爷]:???什么鬼门槛!
[gby]:我发了![截图:给代发的消息“您好,麻烦全校寻找此人:吴文安,重谢!” 附带那张半身照]
[代发]:?谁。不认识。不接。
[gby]:求你了!真的很重要!可以付费!
[代发]:[自动回复] 业务繁忙,非目标用户勿扰。再见。
[大爷]:……[捂脸][捂脸][捂脸] 这墙比湾还难攻略!收费是不是比湾身价都高?我QQ可没钱!
[gby]:[抓狂] 青山职高的墙我都试了!发出去就有人回“这谁啊好帅”,结果墙根本不发QQ空间!估计也要钱!死耗子,没戏了!
同一时刻,澄西船厂最深处,一座早已废弃、被巨大油罐和锈蚀管道包围的旧教堂阴影里。这里远离人声,只有海浪拍打堤岸的呜咽和海鸥凄厉的鸣叫。
蒋致沅,这位昔日威严的校长,此刻裹在一件不起眼的灰色风衣里,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残留着些许未能完全遮掩的、边缘呈现灰绿色的疲惫痕迹。他站在背光的角落,眼神复杂地看着几步之遥的吴文安。
吴文安依旧瘦削,裹在洗得发白的工装里,像一根插在锈铁中的标枪。他身后,阴影无声地蠕动,几双油亮的眼睛在废弃管道的破口处若隐若现。
“东西带来了?”吴文安的声音低沉沙哑,被海风扯得有些破碎。
蒋致沅深吸一口气,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沉甸甸的。“你的‘报酬’。匿名账户,绝对安全。”他将信封放在脚边一个生锈的铁桶上,没有递过去,保持着距离。“我的…‘力量’呢?你保证过的,可控的‘洞察’与‘威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和更深的警惕。
吴文安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在他掌心,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的灰绿色霉斑碎片,正幽幽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绿光。碎片仿佛有生命般,内部的纹路在缓慢流动。
“伸出手。”吴文安命令道。
蒋致沅犹豫了一瞬,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缓缓伸出左手,掌心朝上,微微颤抖。
吴文安指尖轻轻一弹。那块发光的霉斑碎片如同活物般,轻盈地飘起,精准地落在蒋致沅的掌心!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寒刺骨又带着诡异麻痒的感觉,如同活蛇般顺着手臂急速窜向蒋致沅的心脏!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险些摔倒。低头看去,只见那碎片竟像冰块融化般,迅速渗入他的皮肤!掌心只留下一个硬币大小、颜色更深邃的灰绿色印记,边缘仿佛有细微的根须在皮下蔓延。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充斥蒋致沅的感官。远处海鸥翅膀拍打空气的微弱气流,脚下砂砾中微小昆虫爬行的窸窣,甚至…身后巨大油罐阴影里,那几个潜伏者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和气息都被放大了数倍,涌入他的脑海。这就是…“洞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阴暗的、想要将眼前一切都撕碎的暴戾冲动(威慑?)。他惊骇地看向吴文安。
“感觉如何,蒋校长?”吴文安的声音毫无波澜,“交易完成。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
蒋致沅还沉浸在这诡异力量的冲击中,脸上交织着震惊与一丝狂喜。然而,这狂喜还未成型,就瞬间冻结在脸上!
只见吴文安身后那看似空无一物的浓重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涌出十几条身影!他们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眼神空洞而凶狠,动作迅捷如真正的鼠群,瞬间呈扇形散开,将蒋致沅所有可能的退路死死封住!冰冷的钢管、磨尖的钢筋在昏暗中闪烁着寒光。
“你…!”蒋致沅瞳孔骤缩,惊怒交加,“吴文安!你想干什么?!我们有过约定!”
吴文安冷漠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掉入陷阱的猎物。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旁边不远处,船厂巨大的熔炼炉区域。那里,一炉通红的铁水正在翻滚,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硫磺味,将周围的空气都炙烤得扭曲。
“约定?”吴文安的声音比海风更冷,“和旧世界的残渣,有什么约定可言?你知道的太多了,蒋校长。你的‘洞察’,对我是威胁。只有彻底消失…才是完美的结局。”
“动手。”他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包围圈骤然收紧!蒋致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怒喝:“吴文安!你这背信弃…” 后面的话被扑上来的身影粗暴打断。几个青鼠帮成员如狼似虎地扑上去,用沾满油污的破布塞住他的嘴,铁钳般的手脚将他死死按倒在地,捆扎结实。任凭蒋致沅如何挣扎,那点新获得的“威慑”之力在绝对的人数压制和冰冷的钢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他像一袋垃圾般被拖起,绝望的眼睛死死瞪着吴文安,里面充满了被背叛的滔天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吴文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拖向那吞噬一切的火红熔炉。热浪扭曲着空气,也扭曲了蒋致沅被拖行的身影。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迟疑。一声沉闷的、被布料阻隔的、令人牙酸的短促声响后,那个挣扎的身影消失在熔炉炽烈的入口处。翻滚的铁水甚至没有溅起太大的浪花,只是冒出一股短暂而浓烈的、混合着蛋白质焦糊味的青烟,随即被巨大的热量彻底吞噬、同化。
海风依旧呜咽。废弃教堂的阴影里,只剩下吴文安和他沉默的爪牙。熔炉的红光映在他瘦削的侧脸上,一半是跳动的赤红,一半是冰冷的黑暗。他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带着铁水腥味和淡淡焦臭的空气,仿佛在品尝胜利的味道。
“安哥英明!” “干净利落!” 小弟们压抑着兴奋的低语和奉承声在阴影中响起。
吴文安不为所动。他从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里亮起。他随手划开,映入眼帘的,恰好是gby发在青山职高墙又被转到他某个监视小号上的那条寻人启事截图。照片是他初三时那张呆滞的半身照,下面的评论赫然写着:
【青山职高墙下评论】
匿名用户A:这谁啊?
匿名用户B:不认识。
匿名用户C:好帅啊!好奶啊!是哪个班的滴滴?[色]
好帅?好奶?滴滴?
吴文安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耳根咧开。那不是愉悦的笑容,而是一种糅杂了极致嘲讽、冰冷不屑和掌控一切的漠然的扭曲表情。一丝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冷笑,从他鼻腔里哼出。
“呵…”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熔炉的铁水更冰冷。
寻他?念旧?真是…一群活在阳光下的、不知阴影为何物的、天真又可悲的蝼蚁啊。他指尖掠过屏幕上那句“好奶啊”,如同拂去一粒尘埃。目光,却已投向更远处,那片被铁锈和黑暗笼罩的、属于他的王国深处。那里,新的“浊流”,正在阴影中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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