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意外访客

面包车后厢刺眼的空荡，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老大脸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向吴文安：“安…安总…这…这不可能！路上门锁死了！他们…”

吴文安没有看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过车厢内散落的绳索和破布，又缓缓移向惊惶失措、试图辩解的老大和他那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手下。远处的警笛声如同催命符，越来越清晰，刺破黑礁的死寂。

“废物。”吴文安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朵，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绝对冰冷。

他不再看老大，目光转向身后的小六。小六立刻会意，面无表情地将那个沉甸甸的公文包扔在老大脚边，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的现金散落出来，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光，此刻却像是对失败者最无情的嘲讽。

“交易取消。”吴文安的声音毫无波澜，“‘耗材’丢失，是你们的责任。后果，自负。”

“安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马上去抓！他们肯定跑不远！”老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他知道“后果自负”在吴文安这里意味着什么。那几个手下也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

“安哥！”一直沉默的周高杰突然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我…我刚才在车上好像听到后面有动静！很轻微！像是…像是往船厂那边旧管道口跑了！”她指着黑礁修船点更深处、靠近巨大废弃船坞阴影下的一个方向。她赌对了！混乱中，她记得gby和大爷被塞上车时，gby似乎极其隐晦地碰了一下大爷的手，指了指那个方向！那是她之前无意间听混混们提过的、通往船厂废弃深层管道的隐秘入口之一。

老大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安总！肯定是钻管道了！那里四通八达，条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熟路！这就去抓！”

吴文安空洞的眼神终于落在了周高杰身上，那目光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灵魂。周高杰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但吴文安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空气中无形的波动。

“不必了。”吴文安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警察，到了。‘棋子’，该弃了。”

他话音刚落！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如同爆发的洪流，数辆警车闪烁着刺眼的红蓝光芒，从黑礁外围的几个方向猛地冲了出来！强光探照灯瞬间撕裂黑暗，将面包车、吴文安、老大一伙以及那散发着暗红幽光的棚屋入口，全部笼罩在光网之下！

“警察！不许动！双手抱头！” 扩音喇叭的吼声震耳欲聋。

老大和手下们瞬间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抱头蹲下，却又惊恐地看向吴文安。

“走。”吴文安只对小六说了一个字。他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一步踏入棚屋那深不见底的入口，身影瞬间被暗红幽光吞噬。小六紧随其后，动作迅捷如风。

“拦住他们！” 外围指挥的警官厉声下令！几个特警队员立刻持枪冲向棚屋入口！

然而！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就在吴文安和小六进入的瞬间，几块厚重无比、锈迹斑斑的钢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操控，从棚屋入口上方和两侧轰然落下！如同断龙石般，将入口彻底封死！钢板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尘土！

冲在最前面的特警队员猝不及防，差点撞上，被巨大的声响和震动逼得连连后退！厚重的钢板严丝合缝，别说人，连光线都透不进去一丝！

“妈的！” 警官狠狠骂了一句，立刻下令，“封锁所有出口！呼叫爆破和切割支援！搜索周边区域！其余人控制现场嫌犯！”

老大和他那几个手下，包括周高杰，在强光照射下如同被剥光了衣服，绝望地瘫软在地，被迅速冲上来的警察按倒、戴上手铐。老大还在徒劳地嘶吼：“安总！安总救命啊！” 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手铐和警察严厉的呵斥。

周高杰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心中却涌起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虽然被捕，但至少…暂时逃离了那个融化炉般的“新苗圃”和吴文安冰冷的审判。

与此同时，距离黑礁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被巨大船坞和废弃设施隔开的澄西船厂职高南校区深处。

赵郡深、眉佳辰、鹿国宇三人，正借着黄昏最后的微光，在锈迹斑斑的管道和废弃建筑间小心探索。他们白天吃了闭门羹，不甘心空手而归，仗着对地形的模糊记忆（眉佳辰曾来过一次）和一股子倔劲，傍晚时分又从一处围墙铁丝网锈蚀断裂的地方偷偷翻了进来。

“这地方…比南箐还阴森。”鹿国宇搓了搓胳膊，小声嘀咕，手里紧紧攥着gby送他的那罐“强效驱虫喷雾”（当护身符用）。

“找找看有没有下水道入口，或者特别封闭的建筑。”赵郡深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四周，“注意脚下，小心老鼠。”

眉佳辰则一直留意着手背印记的细微变化，此刻印记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麻痒感，指向某个方向。

他们绕过静悄悄的、如同钢铁坟墓般的教学楼，穿过堆满废弃机床零件的露天场地，逐渐靠近校区最西头那片荒僻的区域。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霉味似乎浓了一点点。

“看那边！”眉佳辰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被巨大废弃冷凝塔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一个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铸铁井盖，正幽幽地敞开着黑洞洞的入口！那股让他们心悸的甜腥霉味，正清晰地从中散发出来！

“找到了！”赵郡深精神一振，但随即更加警惕，“小心点！”

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井口。就在他们离井口还有七八米远时——

“噗通！噗通！”

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如同滚地葫芦般，猛地从旁边一个堆满油桶的阴影里踉跄着冲了出来，差点和他们撞个满怀！

正是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大爷和gby！他们利用周高杰指的方向和混乱，撬开了一个不起眼的旧管道盖板，在迷宫般的废弃管道里摸黑狂奔，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钻出来，此刻浑身污泥，气喘如牛。

“卧槽！谁？！”大爷吓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半块砖头（路上捡的）差点脱手。

“赵郡深？眉佳辰？鹿国宇？”gby借着微弱的天光看清来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们怎么在这儿？！”

六双眼睛在昏暗中惊愕地对视。

南箐的探索者。

黑礁的逃亡者。

在这个弥漫着不祥气息的废弃井口前，意外地撞在了一起。

而他们脚下的深处，那个曾经吞噬了旧日吴文安的竖井里，覆盖井底的暗绿色菌毯，正随着远处黑礁方向传来的、普通人无法感知的某种“浊流”核心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般，微微地、不安地起伏着。攀附在井壁上的菌丝网络，搏动的幽光，骤然变得急促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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