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疆域的繁华底色”
天元三十七年的上元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被往来马蹄磨得发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钟鼓楼的鎏金宝顶,将十二丈高的城墙染成金红。从城门口望进去,绸缎庄的蜀锦在晨光里流转着水纹,胡商牵着骆驼走进香料铺,驼铃叮当撞碎了巷弄的寂静,酒肆二楼的窗棂推开,杏花酿的醇香混着说书先生的醒木声漫出来,惊飞了檐角栖息的灰鸽——这是天元朝最寻常的清晨,却藏着百年难遇的盛世密码。
元景宴登基的三十七载,疆域已扩至东起沧海鲛珠岛,西抵昆仑流沙境,南接百越榕树寨,北达极寒驯鹿原。户部舆图上,新修的官道如银线穿珠,将两百州府连缀成网,驿站里的快马日夜不息,三日内便能将岭南的荔枝送到上元城的御膳房。江南的桑田连成片,蚕娘采摘的新丝能织出映雪的素纱;北境的牧场水草丰美,牧民的羊群漫过山坡,像流动的白云;连西域的商队都带着葡萄美酒和和田玉,在互市上用三匹骆驼换一匹中原的云锦——这是天元独有的底气,百姓兜里的铜钱叮当作响,市集上的吆喝声能掀翻半条街。
城根下的老茶寮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元景宴平南策》,说当年陛下亲率水师横渡琼州海峡,舰船上的龙旗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蛮族首领见了那阵仗,当场卸甲投降。茶客们听得拍案,穿粗布短打的汉子灌了口浓茶:"咱天元的兵,能把太阳都射下来!"旁边卖糖画的匠人手不停歇,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转眼间就转出条鳞爪飞扬的龙,引得孩童们围着拍手,铜钱落进木盒的脆响,混着远处酒肆的猜拳声,热闹得像要把这盛世煮沸。
“朝堂与军防的稳固根基”
紫宸殿的梁柱上,"敬天保民"四个金字被香火熏得温润。元景宴推行的"三省分权制"已运转如精密钟表,中书省草拟的政令,门下省复核时挑不出半点错漏,尚书省执行时雷厉风行。每月初一的朝会上,寒门出身的御史敢指着世家勋贵的鼻子弹劾,而位列三公的老臣也会为了赈灾粮的运输路线争得面红耳赤——这是天元朝的朝堂气象,争论归争论,却从未有过党同伐异的倾轧。
兵部尚书的案头,北境舆图被红笔圈出十二处关隘,镇国公仇峰统领的"破虏军"就驻守在最北的雁门关。那支铁骑有八万之众,战马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玄甲在日光下连成银海,冲锋时的马蹄声能惊起雁门关外的雁阵,黑压压一片掠过城头。每年霜降,仇峰都会带着长子仇惊弦在校场演武,少年将军银枪一抖,枪尖的寒芒能劈开飘落的红叶,身后亲兵齐声呼喝,声浪震得演武场边的梧桐叶簌簌落满青石地面。
元景宴常说:"有镇国公在,朕这龙椅下的基石就稳如泰山。"这话并非虚言,十年前草原部落趁秋汛南侵,仇峰带着三千轻骑奔袭三日,在狼居胥山追上敌军主力,他亲斩敌首的弯刀至今挂在镇国公府的正厅,刀鞘上的宝石在烛火下流转着冷光,像在诉说那场血战的惨烈。如今的雁门关外,互市上的胡商与中原商贩讨价还价,连部落首领的女儿都穿着中原的襦裙,鬓边簪着蜀地的珠花——这是铁血换来的安稳,是天元盛世最坚实的铠甲。
“梅下初见与深宫相守”
元景宴还是太子时,在皇家寺庙的梅林里遇见了上官奕。那时她是吏部尚书的庶女,跟着嫡母来上香,穿着件半旧的月白袄裙,正踮脚够枝桠上的落梅,发间别着枚素银簪,风卷着雪沫落在她肩头,像落了场碎玉。太子看得痴了,脚下踩着的枯枝"咔嚓"作响,上官奕回头望过来,眼里的惊惶比梅花还怯,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屈膝行礼时,发间的银簪晃出细碎的光。
后来他纳她为侧妃,在东宫的偏殿里,她为他研墨时总把墨锭磨得太细,他笑着夺过墨锭:"笨丫头,这样要磨到天亮。"她就红了脸,指尖绞着围裙上的流苏。夺嫡最凶险时,三皇子派人在她的汤药里下毒,想借她的手除掉太子,是她捧着药碗迟迟不肯喂,说"殿下今日龙体不适,这药太苦,臣妾去加些蜜",拖延间让暗卫抓住了下毒的侍女。那夜元景宴抱着她发抖的身子,在她耳边说:"奕儿,等我登基,必许你后位。"
可他终究没能做到。登基那年,太后以"庶女难母仪天下"为由,强立了丞相的嫡女为后。元景宴在御书房枯坐一夜,第二天去看上官奕,见她正坐在窗前绣一幅《寒江雪》,银针在绢上走得极慢,像在缝补破碎的月光。他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因熬夜绣活泛着冷意:"奕儿,委屈你了。"她抬头笑了,眼里的光却暗了些:"陛下是天子,当以江山为重。"
此后三十七年,皇后的中宫形同虚设,上官奕的瑶光殿成了元景宴最常去的地方。他处理政务到深夜,总会提着灯笼穿过长长的宫道,见她坐在灯下等他,桌上的莲子羹永远温着,是他最熟悉的甜。她从不争什么,却把他的喜好记得比谁都清楚:他不喜葱姜,御膳房的菜里从不见这两样;他读奏折时爱用陈年普洱,她就亲手在小炭炉上煨着茶;连他龙袍上的玉带扣松了,她都能拿出早就备好的新绦子——这是藏在规矩里的温柔,是元景宴在冰冷皇权里唯一的暖。
“岁月流转与心底缺憾”
瑶光殿的玉兰开了三十七次,元景宴的鬓角从青丝染成霜雪,上官奕的眼角也添了细密的纹路。他们会在傍晚沿着护城河散步,看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像当年初见时的梅林落雪。他说朝堂上的趣事,说哪个御史又在奏疏里写了打油诗,哪个地方官送了新奇的贡品;她听着,偶尔插一句"那贡品若是吃食,记得给孩子们分些"——她指的是宫中年幼的皇子公主,却从不提自己没能生育的事。
太医院的院判换了三任,每次给上官奕诊脉都摇头,说当年她为救陛下挡过刺客的暗箭,伤了根本,怕是再难有孕。元景宴把那些送来"生子秘方"的官员都贬了职,说"贵妃的身子岂容尔等妄议",可夜深人静时,他会对着月亮祈祷,哪怕折损十年阳寿,也要给她一个孩子。
上官奕从未抱怨过,却总在绣活时不自觉地绣些胖娃娃。有次元景宴看到她绣的《百子图》,每个娃娃的眉眼都不一样,却都笑得眉眼弯弯。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奕儿,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有你就够了。"她转过身,把脸埋在他的龙袍里,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天元三十六年的深秋,上官奕晨起时忽然干呕,侍女慌慌张张去请太医。白发苍苍的院判诊脉时,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诊了半晌突然跪地,老泪纵横:"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有孕了!"
“意外之喜与举国欢腾”
消息传到御书房时,元景宴正握着北境大捷的奏报,闻言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狼毫笔"啪"地掉在奏折上,晕开一团墨渍。他连龙袍下摆被门槛勾住都没察觉,踉跄着奔向瑶光殿,推开殿门时,上官奕正靠在软榻上,见他来了,眼里泛起水光,像落了场春雨。
"奕儿,是真的?"他扑过去握住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指尖的凉透过衣袖传过来。上官奕点头,指尖抚过他眼角的皱纹:"陛下,太医说,已有三月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半日就传遍了上元城。户部尚书当即上奏,要减免来年赋税为皇子积福;礼部尚书连夜拟定庆典章程,连洗三礼的流程都细化到香案上该摆几样果品;最热闹的是民间,绸缎庄的红绸被抢购一空,酒肆推出"贺喜酒"买一坛送一坛,连城外的农夫都对着皇宫方向拜了三拜——在百姓心里,上官贵妃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她的孩子定是上天送来的福泽。
镇国公仇峰听说消息,亲自从北境赶回上元,带着长子仇惊弦跪在宫门外求见。元景宴在御花园见他们时,仇峰手里捧着个锦盒,打开竟是柄玄铁小剑,剑鞘上嵌着块暖玉:"陛下,这是臣让人特意打造的,玉能安神,剑能辟邪,愿小殿下平安长大。"他身后的仇惊弦也捧着支白玉长命锁,少年将军难得有些腼腆:"臣...臣祝小殿下将来...文武双全。"
元景宴笑着拍仇峰的肩膀:"有你们父子在,朕的止墨还愁学不到本事?"那时他已在心里为孩子取好了名字,却没说出口,想等上官奕身子好些再商量。
“孕期呵护与无微不至”
瑶光殿被元景宴护得密不透风。他让人把所有门槛都包上锦缎,连窗棂边角都裹了软垫;从江南运来最软的云锦铺成地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太医院的三名御医轮班值守,住在偏殿随时待命;御膳房每天换着花样做安胎吃食,燕窝要挑去所有绒毛,莲子羹必须去芯,连水果都要温过才端上来。
他推掉了大半宴请,每日朝会结束就往瑶光殿赶。看她吃饭时会亲自布菜,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陪她散步时走得极慢,手里总攥着件披风,生怕她被风吹着;晚上亲自给她读诗,读错了字被她笑着纠正,就挠挠头说"还是奕儿读得好听"。
有次上官奕说想吃城西的桂花糕,那铺子在朱雀大街尽头,离皇宫有三里地。元景宴换上常服,带着两个侍卫就去排队。他站在市井里,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听说贵妃娘娘怀了龙胎,陛下高兴得亲自给娘娘买糕点呢""咱天元要有小皇子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心里甜得像揣了蜜。回来时满头大汗,把还温热的桂花糕递给她,自己先端起她没喝完的参茶喝了一口,说"沾沾喜气"。
薛钰也常来瑶光殿陪上官奕说话,带来亲手绣的小肚兜,上面绣着只麒麟,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妹妹放宽心,"薛钰握着她的手,"我怀惊弦时也怕这怕那,其实孩子比咱们想的结实。"上官奕笑着点头,抚摸着隆起的小腹,那里正传来轻微的胎动,像小鱼在水里游。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上官奕夜里常会腿抽筋。元景宴就学着给她按摩,一开始手法笨拙,捏得她直皱眉,后来慢慢熟练了,总能准确找到酸痛处。他的手指常年握笔,指腹有层薄茧,按摩时却轻得像羽毛,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哼的不成调的摇篮曲,总能安心睡去。
“产房内外与惊天啼哭”
预产期前三天,瑶光殿挂起了红灯笼,宫门口守着八名禁军,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元景宴让人在殿外搭了个小棚子,里面放着张躺椅,他就守在那里,批阅奏折时耳朵也竖着,生怕错过里面的动静。
生产那天来得突然。清晨的露水还没干,上官奕突然痛呼出声,稳婆赶紧让人去请太医,同时把备好的参汤、干净布巾摆好。元景宴冲进外间时,听到里面的痛呼声,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直冒冷汗。
他想进去,被稳婆拦住:"陛下,产房阴气重,您是真龙天子,进去不吉利。"他只能在外面踱步,一步,两步,三步...地砖被他踩出浅浅的印记。太医们跪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比元景宴还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清晨到正午,又到黄昏。上官奕的痛呼声越来越弱,元景宴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他抓住院判的胳膊,几乎是吼出来的:"到底怎么样?朕要进去!"院判满头大汗,哆哆嗦嗦地说:"陛下...娘娘年纪大了,怕是...怕是难产..."
话没说完,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像道惊雷劈开了沉闷的空气!紧接着,稳婆抱着个红布包裹的婴孩冲出来,满脸是泪,跪地高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位皇子!母子平安!"
元景宴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产房。上官奕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见他进来,虚弱地笑了笑。他扑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奕儿...辛苦你了..."他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乳母把孩子抱过来,放在上官奕身边。那小家伙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桃子,嘴巴还在咂巴着,仿佛在找奶吃。元景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小脸,软得像棉花糖,那小家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力道竟不小。
那一刻,元景宴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江山万里,不及怀中珍宝万分之一。
“定名止墨与洗三庆典”
皇子的名字,元景宴早就想好了。他坐在上官奕床边,握着她的手说:"奕儿,你常说愿这世间少些纷争,多些安宁。这孩子,就叫'止墨'吧,笔墨之处,便是心安之处。"
上官奕笑了,眼角泛起泪光:"元止墨...好名字。"她转头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轻声道:"止墨,娘的好孩子。"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小嘴动了动,吐了个泡泡。
洗三礼办得盛大而不失雅致。文武百官都送来了贺礼,丞相送的玉如意雕工精湛,上面刻着"长命百岁";仇峰送的长命锁用了赤金,嵌着东珠,沉甸甸的,据说能驱邪避灾;连远在江南的盐商,都派人送来一箱南海珍珠,颗颗圆润饱满。
元景宴抱着元止墨坐在上官奕身边,接受众人的道贺。他平时威严的脸上满是笑意,抱着孩子的姿势虽然笨拙,却透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当仇峰上前时,元止墨突然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直勾勾地看着他,还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像朵刚绽开的花,引得众人一阵欢呼。仇峰挠了挠头,粗声粗气道:"这小子...跟我投缘!"
庆典最热闹的环节是"添盆"。元景宴亲自舀了一勺温水,滴在铜盆里,然后是上官奕,接着是皇子的外祖父。当仇峰上前时,他特意多舀了些水,说"北境的水养人,让小殿下将来也能像雄鹰一样翱翔",引得元景宴朗声大笑。
瑶光殿的玉兰花香飘得很远,混着庆典的喜乐声,漫过宫墙,漫过朱雀大街,漫过整个上元城。护城河的画舫上,琴师弹起了新编的《盛世谣》,弦音里满是温柔的祝福。元景宴低头看着怀里的元止墨,又望向身边的上官奕,觉得这三十七载的等待,都值了。
“镇国公府的双喜临门”
镇国公府的喜事,与宫中皇子降生恰是同一天。
薛钰怀第三胎时,比寻常孕妇多怀了半月,府里上下都悬着心。生产前一夜,薛钰睡得不安稳,梦见自个儿站在开满木槿花的院子里,一只白狐衔来朵紫槿花放在她手心,转眼化作金光没了踪影。她惊醒时,窗外正飘着细雨,院中的百年木槿本已过了花期,此刻竟开得满树绚烂,紫莹莹的花瓣沾着雨珠,像落了满地星辰。
守夜的婆子们见了这奇景,忙不迭往前院报信。仇峰正在书房看军报,听闻后院木槿花开得蹊跷,心里咯噔一下——薛槿白日里说过胎动得厉害,莫不是要生了?他扔下狼毫笔就往后院跑,玄色常服扫倒了砚台,墨汁晕染了军报也顾不上。
穿过月亮门时,果然见那株木槿繁花似锦。他伸手摘了朵,花瓣软得像薛钰鬓边的绒花,鼻尖萦绕着清冽香气——这树是薛钰嫁过来那年亲手栽的,九年光景已长得比房檐还高。正看着,产房里突然传来稳婆的呼喊:"生了!是位小姐!"
仇峰冲进外间,乳母抱着个红绸裹的襁褓出来,只露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他接过时手都在颤,常年握枪的粗粝手掌托着那团软乎乎的小东西,生怕稍一用力就伤着。小家伙闭着眼,睫毛长卷如小扇,小嘴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咿呀声,倒让他心头一暖,粗声笑起来:"这丫头,有劲儿!"
薛钰醒来时,天已微亮。仇峰还守在床边,怀里抱着襁褓,坐姿笔挺如松,却时不时低头瞅一眼,嘴角挂着罕见的柔意。"醒了?"他声音放得极轻,"给孩子取个名吧。"
薛钰看他掏出自个压在锦帕里的木槿花,花瓣依旧鲜润。"你说叫什么好?"仇峰想了想:"她伴着花开而生,就叫若渝吧。若木槿般坚韧,若渝水般澄澈。"
薛钰默念"仇若渝",指尖轻点女儿脸蛋:"好名字。"小家伙似是应和,突然睁眼,黑葡萄似的眼珠直勾勾看着仇峰,竟咧嘴笑了。
这时宫里信使到了,说皇上喜得皇子,名唤元止墨。仇峰听了哈哈大笑,抱着女儿对薛钰道:"瞧瞧,跟陛下的皇子同一天降生,咱们若渝,缘分不浅呢。"
墨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