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诏书已拟好,请陛下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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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血书

火把的光在萧彻苍白的脸上跳跃,金簪尖沁出的血珠顺着他脖颈往下滑,滴在玄色龙袍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沈清辞盯着那血珠,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杀了我。"萧彻突然往前送了送脖子,金簪又刺入半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火,"用朕的血偿沈家的债,你心里能好受些。"

沈清辞猛地后退半步,后腰伤口裂开的地方疼得她龇牙。萧彻眼底的光暗下去,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沈清辞的声音发颤,金簪却怎么也递不出去。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跪在养心殿外求见,萧彻身边的太监隔着门缝说:"娘娘还是回去吧,陛下正与柳美人赏雪呢。"那天的雪片子砸在脸上,跟今天这金簪尖一样凉。

"姐姐!"沈逸突然拽她的衣角。

沈清转过头,铁盒里的荷包被弟弟放在手里,丝线磨得发亮。她接过来撕开里层,掉出半张泛黄的信纸,还有块玉佩——是块白玉麒麟佩,边角磕了个小缺口。沈清辞的呼吸一下子停了,这玉佩是她及笄那年送给林文彦的生辰礼。

"这..."她指尖抚过玉佩缺口,那里还留着她当初刻字时不小心划的痕迹,"他一直戴着?"

萧彻蹲下来,从她手里拿过那张信纸。他断指处的血滴在纸上,把晕开的墨迹又融了些。"这是林文彦的血书,"他声音哑得像磨沙子,"先帝逼他写假密信那日,他咬破手指写的。"

沈清辞凑过去看,字迹歪歪扭扭,血渍糊了大半,勉强能看清"柳相胁..."、"彻儿..."几个字,最底下还有两个模糊的小字——"护辞"。

护辞?

沈清辞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面锣在敲。她想起去年在冷宫,张老头偷偷给她塞了个药包,哆嗦着说:"陛下深夜来慎刑司看过国公爷,跪着求先帝饶你性命,被打得浑身是血..."当时她只当是老糊涂了说胡话,现在想来...

"你..."沈清辞的金簪"哐当"掉在地上,"三年前你明明..."

"明明什么?"萧彻捡起金簪塞回她手里,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茧子,"明明可以救你父亲却见死不救?还是明明知道你在冷宫吃苦却从不去看你?"

沈清辞没说话,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她想起冷宫那年冬天的炭盆总是灭的,可每天早上靴子里都会暖烘烘的;想起每次生病醒来,床边总有碗还热着的汤药;想起有回她高烧说胡话,迷迷糊糊觉得有人用凉帕子给她擦额头,手指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

"是你..."沈清辞哽咽着说不出话。

萧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隔着龙袍还能感觉到他擂鼓似的心跳。"你摸摸,"他的声音发颤,眼睛红得像兔子,"这里装的是什么。从你十五岁爬树掏鸟窝摔进我怀里那天起,就一直是你。"

沈清辞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的掌心烫得吓人,断指处的血蹭在她手背上,黏糊糊的。"先帝用你性命要挟我,"萧彻的喉结滚了滚,"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留你一命。我只能看着沈家满门抄斩,只能把你关在冷宫假装不在乎。"

"那柳如烟呢?"沈清辞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你和她在东宫的那些日子..."

萧彻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松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支铜簪子,样式普通,上面还缺了个珠花。"这是柳相的女儿柳如烟给我的,"他把簪子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说只要我立她为后,就劝她父亲放过你。"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铜簪上,突然想起三年前大婚那晚,萧彻确实戴着这支簪子。当时她只当是他心上人所赠,气得一夜没合眼。现在看来...

"我没碰过她,"萧彻的声音突然软下来,"清辞,我从来没有..."

"闭嘴!"沈清辞捂住耳朵后退,后腰撞在挖开的墓坑边,差点掉下去。萧彻伸手抓住她的腰带,两人离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龙涎香混着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糕甜香。

沈清辞猛地去扒他的衣襟,萧彻没躲,任由她扯开自己的中衣。他胸口有道狰狞的疤,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腰侧,像条丑陋的蜈蚣。"这是..."她的指尖刚碰到疤痕,就被萧彻抓住。

"柳相派人刺杀你那次,我替你挡的毒箭,"萧彻的呼吸喷在她额头,烫得她心慌,"太医说再偏一寸就没救了。"

沈清辞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他胸口的疤痕上。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听说她被刺客重伤,萧彻疯了似的闯进冷宫,浑身湿透地跪在她床边,抓着她的手直哆嗦。那时她以为他是惺惺作态,现在才知道...

"兵符到底在哪?"沈清辞突然推开他,抹了把眼泪。后腰的伤口疼得她直抽气,萧彻赶紧扶住她,掌心贴在她渗血的地方。那里的布料早就湿透了,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

"在..."萧彻突然皱紧眉头,捂住自己的小腹。他脸色白得像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沈清辞这才发现他龙袍下摆有片深色的污渍,凑近了闻有股铁锈味。

"你受伤了?"沈清辞的声音有点抖。

萧彻没说话,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她的囚服上。沈清辞吓得扶住他,这才发现他浑身滚烫得吓人。"你..."她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火把光在林子里晃来晃去。

"是柳相的人!"萧彻的亲兵突然喊道,拔刀的声音此起彼伏。

萧彻把铁盒塞进沈清辞怀里,推了她一把:"带着你弟弟走!"

"那你怎么办?"沈清辞抓住他的袖子,指节发白。

萧彻笑了,笑容里带着血腥味:"朕是天子,谁能动朕?"他突然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去养心殿东暖阁,从左数第三个地砖能撬开,兵符在里面。"

马蹄声越来越近,萧彻突然拔出佩剑塞给她:"护好自己。"

沈清辞看着他染血的侧脸,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国子监,她被几个公子哥欺负,萧彻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身上挨了好几拳。那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却总是笑着说:"别怕,有我。"

"萧彻!"她突然喊道。

萧彻回头看她,眼睛在火把光下亮晶晶的。沈清辞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侧脸亲了一下。那里有片温热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我等你回来。"她说完,拉着沈逸就往林子深处跑。

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萧彻一声闷哼。沈清辞咬着牙没回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沈逸攥着她的手,小声说:"姐姐,陛下会没事的吧?"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跑得更快了。怀里的铁盒硌着胸口,里面半块发霉的桂花糕,是母亲当年亲手做的。她想起小时候,他们总抢她的桂花糕吃,萧彻就会板着脸把自己的那份分给她。那时候的桂花糕真甜啊,甜得能粘住牙。

现在想来,有些味道,原来是要用一辈子来忘记的。

林子深处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沾在沈清辞的囚服上,冰凉刺骨。沈逸的小手在她掌心里抖得厉害,弟弟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姐姐,后面有脚步声!"沈逸突然扯紧她的衣角。

沈清辞猛地回头,火把光在雾中拉出长长的影子,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被夜风撕成碎片,断断续续传来。她认出那是萧彻亲兵特有的狼嚎似的呼哨声,此刻却短促得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快走!"她拽着沈逸钻进一片矮树丛。

枯枝划破手背,血珠渗出来,混着雾水往下淌。沈清辞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回荡,震得耳膜疼。怀里的铁盒硌得肋骨生疼,里面林文彦的血书和那半块发霉的桂花糕像是有了重量,坠得她喘不过气。

"姐姐你看!"沈逸突然指向左前方。

浓雾里隐约有座破败的山神庙,屋檐塌了一半,门口挂着的褪色幡旗在风里摇摇晃晃。沈清辞咬咬牙,拉着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跑。刚到庙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踏碎枯枝的声音。

"搜!仔细搜!"带着柳相府标记的火把光越来越近。

沈清辞一把将沈逸推进神台底下的破洞,自己刚想钻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刀鞘撞地的闷响。她猛地转身,看见三个穿黑衣的蒙面人站在庙门口,手里的钢刀在雾气里泛着冷光。

"沈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像是被烟熏过。

沈清辞的手悄悄摸向腰间——那柄萧彻塞给她的佩剑还在。她记得萧彻教过她,遇到刺客要先刺马眼,可现在他们是步行。

"我要是不呢?"她往后退了半步,后腰的伤口突然抽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举起刀冲过来。沈清辞闭上眼,握紧剑柄猛地往前刺——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发生,反倒是听见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萧彻的亲卫统领林肃剑上滴血,身后躺着个黑衣人的尸体。

"夫人快随属下走!"林肃的甲胄上全是血,脸上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萧彻呢?"沈清辞的声音发颤。

林肃的脸色白了白,避开她的目光:"陛下......陛下让属下先护您去养心殿。"

沈清辞突然拔腿就往庙外跑,林肃惊呼着追上来。刚跑出庙门,就看见远处火把光中,一道玄色身影被围在中间,像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萧彻的龙袍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头发散落在脸上,手里的剑拄在地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

"放开他!"沈清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林肃冲了过去。

萧彻猛地抬头看她,眼睛在火把光下亮得吓人。"回去!"他吼得撕心裂肺,突然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柳相府的侍卫长狞笑着走近:"陛下还是束手就擒吧,柳相说了,留您全尸。"

沈清辞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铁盒高高举起:"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手里的铁盒上。沈清辞看着萧彻苍白的脸,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先帝驾崩前留下密诏,说沈家若有后人手持铁盒入宫,可凭里面的兵符调遣京畿卫戍军。"她故意说得很大声,看着侍卫们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侍卫长的眼神闪烁不定:"胡说八道!兵符早就......"

"早就被萧彻藏起来了是吗?"沈清辞打断他,一步步走向萧彻,"可你们不知道,这铁盒里不仅有兵符,还有先帝亲笔写下的罪己诏,承认当年诬陷沈家通敌叛国。"

萧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别胡说!"他的声音发颤,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慌。

"我没胡说。"沈清辞挣开他的手,将铁盒举到火把边,"这里还有林文彦将军的血书,字字句句都写着柳相胁迫......"

一支羽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擦着沈清辞的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箭尾嗡嗡作响。她猛地转头,看见柳相府的二公子柳承站在不远处的土坡上,手里的弓还没放下。

"射她!"柳承的声音尖利,"把铁盒抢过来!"

箭矢破空声瞬间灌满了整片树林。萧彻突然将沈清辞紧紧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飞来的箭雨。沈清辞听见箭镞刺入皮肉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像是在敲打着她的心脏。

"萧彻......"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萧彻低下头,血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她的脸上,温热的。"记住我说的话,"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养心殿东暖阁......第三个地砖......"

一支箭突然穿透他的胸膛,从他后背穿出来,离沈清辞的脸只有寸许。萧彻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活下去......"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清辞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她抬起头,看着萧彻失去焦距的眼睛,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捡起地上的佩剑。林肃惊呼着想上前,却被她用眼神制止。

"柳相府的狗,"沈清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剑尖在火把光下闪着寒芒,"今天谁也别想走。"

她突然冲向柳承,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侍卫们举刀砍来,她却不躲不闪,任由刀锋在胳膊上划开深深的口子。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佩剑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姐姐!"沈逸的惊呼声从山神庙方向传来。

沈清辞没时间回头,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从胳膊上的伤口流失,后腰的旧伤也疼得像是要裂开。可她不能停,萧彻还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柳承惊慌失措地后退,弓弦拉得满满的。沈清辞突然笑了,她想起小时候萧彻教她的剑法——"遇到强敌,要攻其不备"。

她猛地矮身,避开羽箭,像只受伤的豹子扑向柳承。佩剑刺穿他喉咙的时候,她听见了骨头碎裂的轻响。柳承的眼睛瞪得溜圆,鲜血喷了她满脸。

侍卫们突然停住了动作,惊恐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沈清辞。她擦掉脸上的血,举起还在滴血的剑,一步步走向萧彻倒下的地方。

"谁敢动他,"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杀了他全家。"

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比刚才柳相府的人更多,更整齐。沈清辞抬头,看见火把光组成的长龙正在往这边移动,最前面那面旗帜上,绣着沈家世代相传的麒麟图案。

"是......是沈家旧部!"林肃突然跪了下来,声音哽咽。

沈清辞没说话,只是跪下来,小心地将萧彻抱进怀里。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后背上插满了箭,像是刺猬。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她刚才留下的温度。

"我说了会等你回来,"她哽咽着说,"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微弱地抓住了她的衣袖。沈清辞惊喜地抬头,看见萧彻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桂花糕......"他翕动着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藏哪儿了......"

沈清辞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脸上。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铁盒,拿出那半块发霉的桂花糕,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

"在这里,"她哽咽着说,"我一直留着......"

萧彻没再说话,只是抓着她衣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沈清辞看着他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突然就笑了。

原来有些味道,真的要用一辈子来忘记。而有些人,要用两辈子来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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