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火舌舔着雕花窗棂时,李德全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怪笑。老太监不知何时摸到了沈清辞身后,枯瘦的手指像毒蛇般缠上她的脖颈:"烧!都烧死才干净!二十年前沈家欠咱家的血债,今天该——"
"放手!"萧彻的声音劈得空气都在颤。他挣脱亲兵扑过来,伤口裂开的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龙袍下摆被门槛勾住,整个人重重跪倒在地,右手五指深深抠进青砖缝里。
沈清辞的脖颈被扼得更紧,李德全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皮肉里。她能闻到老太监身上那股经年不散的霉味,混着殿内飘来的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余光瞥见萧彻挣扎着爬来,血珠顺着他发梢滴在金砖上,砸出一小朵暗梅。
"陛下!"卫峥的刀劈断李德全半只耳朵。老太监惨叫着松开手,沈清辞踉跄后退,后腰撞上萧彻滚烫的胸膛。男人伸手抱住她,掌心的血糊在她后心,黏得像块烙铁。
"咳咳......"沈清辞呛咳着抬头,正对上萧彻充血的眼。那双总是覆着薄冰的眸子此刻烧得通红,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惊痛。他突然低头,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额角:"假的......那血书是假的。"
轰隆一声巨响,太和殿的鎏金脊兽坠落在丹陛之下。火星溅到萧承祐绸缎袍角,吓得那纨绔子弟满地打滚。鲁王侍卫们早没了刚才的嚣张,有的往假山石后钻,有的扑通跪倒在地。
"假的?"沈清辞猛地推开他。沾血的手指戳在他胸口伤处,萧彻闷哼一声,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沈家用一百七十三口人命换的血书,是假的?"她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气的。那些日夜往灵牌上供冷酒的寒夜,那些咬碎银牙咽下的冤屈,难道都是笑话?
萧彻抓住她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不是假的......"他喘得像破风箱,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是不全......"
"姐姐小心!"沈逸尖叫着扑过来。李德全不知从哪摸出把淬毒的匕首,黑黢黢的刀刃直刺沈清辞后心。卫峥的刀还在对付旁边两个内侍,眼睁睁看着寒光越来越近。
剧痛突然从掌心炸开。沈清辞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握着匕首 blade,血珠子顺着纹路渗进去,像开了串红玛瑙。李德全怪笑着使劲往前送,刀尖刺破她掌心皮肉,抵在萧彻心口前寸许。
"你敢动她试试!"萧彻突然发力,左手掐住老太监咽喉。咔嚓脆响混着李德全嗬嗬的漏气声,像踩碎了冬日冰面。匕首当啷落地,老太监的脖子以诡异角度歪在一边。
掌心的血流到手腕,沈清辞甩了甩手,血珠溅在萧彻龙袍上,开出星星点点的红梅。"说清楚。"她盯着男人苍白如纸的脸,"什么叫不全?"
萧彻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在她脸上,温热的触感让沈清辞浑身一僵。他抓住她流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隔着湿透的衣料仍能感受到急促的跳动:"林文彦...背后还有人..."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消散在浓烟里。
殿顶的横梁带着火苗砸下来,卫峥扑倒两人滚到丹陛之下。灼热的气浪燎卷着沈清辞的发梢,她护着怀里昏迷的萧彻,看见鲁王的侍卫们正被禁军像拖死狗似的往外拉。沈逸抱着半块桂花糕缩在龙柱后面,小脸上沾满烟灰。
"娘娘!"内侍总管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捧着个渗血的锦盒,"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柳贵人扣在景仁宫了!"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她低头看着萧彻毫无血色的脸,男人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太医不在,这宫里谁还能救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伤口,疼得她打了个激灵。
"去慎刑司。"沈清辞突然站起来,血顺着指尖滴在萧彻脸上。她抹了把脸,血手印在颊边横出狰狞的道子,"把张院判请来。"
卫峥愣住:"娘娘三思!张院判因直言进谏被先帝剜了双眼,关在天牢...""现在就去。"沈清辞打断他,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内侍,"谁敢多嘴,先看看李德全的下场。"
内侍总管抖得像筛糠,连滚带爬地去了。卫峥让人抬来软轿,沈清辞抱着萧彻坐上去时,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醒了。他睁着眼看她,睫毛上沾着血污,像只受伤的小兽。
"冷......"萧彻突然抓住她流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冰凉的皮肤蹭着她掌心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男人却得寸进尺地往她怀里钻,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锁骨上,"清辞...别去..."
"闭嘴。"沈清辞抽回手,往他嘴里塞了块干净锦帕。血从帕子边缘渗出来,染红她手指。她看着轿窗外掠过的宫墙,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也是这样冷,她跪在养心殿外三个时辰,求他放过替自己顶罪的宫女,他却搂着柳如烟在屋里饮酒作乐。
软轿猛地一颠,萧彻闷哼出声。沈清辞低头,看见他嘴唇发紫,冷汗浸湿了额发。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袖口替他擦了擦汗。指腹蹭过他滚烫的皮肤,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疼..."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轿子正经过御花园的梅林,光秃秃的枝桠上积着残雪,像去年他喝醉了酒,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说些颠三倒四的胡话。那时候她只觉得厌恶,现在却...
"到了。"卫峥掀开轿帘。慎刑司的黑漆大门上爬满铜锈,墙缝里长着枯黄的杂草,看着像座荒废的坟墓。沈清辞抱着萧彻下车时,听见里面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哗啦哗啦,像催命的符咒。
典狱长谄媚地跑出来,看见沈清辞怀里的萧彻,腿肚子当场就软了:"陛...陛下这是..."
"张院判在哪?"沈清辞的鞋沾了泥,印在青石板路上,像串血色足印。她绕过瘫软的典狱长往里走,刺鼻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两侧牢房里伸出无数双枯瘦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污。
最里面那间牢房没有门,只用生锈的铁链拦着。一个瞎眼老头坐在草堆上,花白的头发纠结成毡,身上的囚服烂得看不出原色。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对着沈清辞的方向:"沈家的丫头?"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揪。她放下萧彻,蹲下身握住老人冰冷的手:"张伯伯,求您救救他。"
张老头的手指在萧彻腕上搭了片刻,突然冷笑出声:"当年你父亲被押赴刑场时,这小子在做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他正忙着娶柳丞相的千金呢。"
"张伯伯!"沈清辞急得眼眶发红,"我知道你恨他们,可他现在..."
"恨?"老头猛地抽回手,枯瘦的手指指向萧彻,"他配吗?当年若不是他为讨好柳家,将你父亲的兵符献给先帝,沈家怎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沈清辞如遭雷击,猛地转头看萧彻。男人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眼看她,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恐惧,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
"你说什么?"沈清辞的声音发飘,她抓住张老头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皮肉,"我父亲的兵符...是他献出去的?"
老头笑起来,空洞的眼眶里渗出浑浊的泪水:"先帝早就怀疑你父亲拥兵自重,是他递上那封'通敌密信',附上这枚兵符作'罪证'。可怜你父亲到死都以为,是遭了林文彦的暗算......"
轰隆一声巨响,外面传来宫殿倒塌的轰鸣。沈清辞踉跄后退,撞倒在铁链上,哗啦啦的响声惊飞了梁上的乌鸦。她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萧彻,男人胸口的血还在往外渗,染红了她的裙角。
原来如此。
三年前的元宵灯会,她看见他和柳如烟站在朱雀桥上,手里攥着个锦囊,笑得温柔。当时她以为那是定情信物,现在想来,里面装的,恐怕就是父亲视若性命的虎符吧。
难怪柳家明明是罪魁祸首,却能全身而退。难怪他登基之后,处处护着柳如烟。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那个最可笑的傻子,抱着复仇的念头留在仇人身边,却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正是当年害死全家的刽子手。
"娘娘!"卫峥突然冲进来,甲胄上沾着血,"景仁宫的人...攻过来了!"
沈清辞猛地回头,看见火把从甬道那头涌过来,像条吐着信子的火龙。柳如烟穿着身石榴红的宫装,站在最前面,头上珠翠叮当,手里却握着把沾血的匕首。
"姐姐,别来无恙?"柳如烟笑得娇俏,裙摆扫过地上的血迹,"陛下病着,这皇后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着吧?"
张老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好...好一个蛇蝎美人!当年你父亲伪证害人,如今你又想弑君夺位,真是...真是报应不爽!"
柳如烟脸色一沉,匕首脱手而出。沈清辞下意识扑过去挡在张老头身前,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她低头,看见那把匕首插在萧彻肩头,鲜血顺着刀鞘汩汩往外冒。
"陛下!"柳如烟尖叫起来,脸上血色尽失。
萧彻缓缓睁开眼,抓住刀柄猛地拔出来,血柱喷了柳如烟满脸。他撑着地面站起来,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面染血的战旗:"谁给你的...胆子?"
柳如烟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滑跌在地上。她看着萧彻胸口的伤,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你爱她!萧彻你居然爱她!三年前你为了我灭她满门,现在又为她挡刀...你怎么不去死!"
萧彻没说话,只是一步步朝她走去。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血手印。沈清辞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为她挡刀,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愧疚?或者,只是帝王的又一场演戏?
"不是我。"萧彻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兵符的事...不是我。"他转头看沈清辞,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信我一次...清辞..."
柳如烟突然从发髻上拔下金簪,狠狠扎进自己心口。鲜血染红了石榴红的宫装,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萧彻,你欠我的...下辈子...一起还..."
沈清辞看着柳如烟倒下的身影,突然觉得很累。仇恨像根毒藤,缠得她透不过气。她转头看向萧彻,男人正伸手想抓她的手腕,眼中满是血丝。
"别碰我。"沈清辞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甬道尽头传来禁军的喊声,火光越来越近。萧彻突然剧烈咳嗽,身体晃了晃,重重跪倒在地。他抬头看沈清辞,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像即将燃尽的烛火。
"清辞..."他伸出手,血滴落在她鞋尖前,"别走..."
沈清辞转身就走,没有回头。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身后传来萧彻倒地的声响,还有卫峥惊慌的叫喊,可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走到慎刑司门口时,沈逸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姐姐!你去哪?"男孩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桂花糕,上面沾了灰,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沈清辞蹲下身,替弟弟擦了擦脸。手指触到他冰凉的皮肤,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替她擦脸。那时候阳光正好,母亲在院子里晒桂花,满院都是甜香。
"逸儿,想不想离开这里?"沈清辞轻声问,声音有点抖。
沈逸用力点头,:"想!我们去找大哥"
"好。"沈清辞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她牵着弟弟的手,一步步走出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宫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像合上了一本写满血泪的书。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沈清辞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低头看着掌心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留下道狰狞的疤痕。就像她心上的疤,永远不会消失。
远处,太和殿的火还在烧,浓烟遮天蔽日,仿佛要把整个皇城都吞噬。沈清辞牵着沈逸的手,一步步走进阳光里。前路漫漫,她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自由了。
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喧嚣。沈清辞抬头望去,只见宫墙上站着个身影,红衣似火,像朵盛开在废墟上的曼陀罗。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灼热得如同烙印,从背后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长街尽头。
长街上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沈清辞牵着沈逸的手,掌心沁出细汗。街角馄饨摊的木柴噼啪作响,猪油香气混着辣椒粉的呛味飘过来,沈逸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姐姐,我们出的去吗?。"男孩仰起头,睫毛上还沾着慎刑司带出来的灰。
沈清辞摸了摸腰间,只有那枚萧彻硬塞给她的羊脂玉佩。三年前她刚入宫时,曾在东市见过类似的,掌柜说值五十两银子。她牵着沈逸往馄饨摊走,步子却突然顿住——四个穿着玄色劲装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路对面,腰间铜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六扇门的人。
"沈家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刀疤脸上前一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糖纸,发出刺耳的声响。馄饨摊老板识趣地躲进灶台后面,长街上的行人瞬间散去,只剩下风吹动幌子的猎猎声。
沈清辞把沈逸往身后藏,右手悄悄摸向发间的金簪。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簪尖淬着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她看着刀疤脸腰间的铜牌,突然想起张老头的话:"林文彦背后还有人"。
"我若不跟你们走呢?"沈清辞的声音很稳,指尖却掐进了掌心的旧伤里。
刀疤脸笑了,露出黄黑的牙齿:"那我们只好...请小公子去作客了。"他身后的两人立刻朝沈逸围过来,脚步轻得像猫。
沈逸突然尖叫着扑上来,小手死死抓住刀疤脸的裤腿:"不准碰我姐姐!"男孩稚嫩的拳头捶打着男人粗壮的大腿,像撞在石头上的棉花。
"不自量力。"刀疤脸抬腿就踹,沈清辞扑过去抱住沈逸滚开,后腰重重撞在石阶上。喉头涌上腥甜,她忍着痛把弟弟塞进旁边的水缸里,低声道:"屏住呼吸,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金簪刺破掌心的瞬间,沈清辞冲向刀疤脸。簪尖擦着男人咽喉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比太和殿的火声还要响。
"抓住她!"刀疤脸捂着脖子怒吼,鲜血从指缝汩汩涌出。剩下三人呈品字形围上来,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沈清辞转身就跑,金簪在掌心转出半朵花。她知道自己跑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只能往人多的地方钻。穿过绸缎庄时,云锦被割得漫天飞舞,像场诡异的花雨。
后腰突然一凉,沈清辞踉跄着扑倒在地。刀锋划破皮肉的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她咬着牙往前爬,血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线。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闻到杀手身上的汗味。
突然有人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提起来,熟悉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沈清辞睁开眼,看见萧彻苍白的脸近在咫尺,他左肩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浸透了明黄的龙袍,像极了那年元宵她泼在他身上的酒。
"我说过...别碰她。"萧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他空着的左手握住刺穿沈清辞后腰的刀刃,猛地往下一压——杀手惨叫着松开手,整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另外两个杀手对视一眼,弯刀同时刺向萧彻后心。沈清辞想也没想就扑上去,用后背挡住刀锋。预期中的剧痛没有落下,她听见骨裂的脆响和萧彻压抑的闷哼。
男人抱着她滚进旁边的胭脂铺,瓷瓶碎了一地,玫瑰香气混着血腥气呛得人头晕。萧彻捂着心口咳嗽,血沫溅在她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慎刑司地牢里那双手。
"跑..."萧彻推着她的肩膀,手指冰凉,"从后门..."
沈清辞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血和他的混在一起:"兵符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杀手撞门的声响,门板晃得像风中残烛。萧彻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覆着薄冰的眸子里此刻只有血丝:"先帝用柳家 threat 我...若不献上兵符...柳丞相就会..."他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门板轰然倒塌,刀疤脸带着人冲进来,脖子上的血还在流:"陛下真是痴情,为了个罪臣之女..."话音未落,他突然定住,眉心多了个血洞。
卫峥站在门口,弓还没放下,箭羽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禁军校尉们鱼贯而入,很快解决了剩下的杀手。沈清辞看着满地尸体,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娘娘,该上药了。"卫峥递过来一个瓷瓶,目光落在她流血的后腰上。
沈清辞这才感觉到疼,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她接过瓷瓶时,萧彻突然抓住她的手,像是怕她跑掉:"清辞...别走..."男人的声音带着哀求,和刚才那个捏碎杀手手臂的皇帝判若两人。
沈清辞低头看着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样抓住她的手,在养心殿的龙床上,醉醺醺地说:"别离开我"。那时候她只觉得恶心,现在却...
沈清辞甩开萧彻的手,踉跄着跑过去抱住弟弟。
"不怕了,阿姐带你去找大哥。"沈清辞拍着他的背,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萧彻。男人正坐在地上,卫峥在给他处理伤口,血染红了铺在地上的云锦,像极了她母亲最爱的那匹石榴红绸缎。
"把陛下送回宫。"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她牵着沈逸的手,一步步往外走,背后的目光灼热得像要把她烧出个洞。
走到门口时,萧彻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兵符...在林文彦墓里..."
沈清辞的脚步顿住。
"我把真相...刻在兵符背面了..."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清辞...信我最后一次..."
沈清辞没有回头。她牵着沈逸的手,一步步走进阳光里。长街上的风卷起地上的血沫,糊在她的鞋底,黏糊糊的,像永远也甩不掉的过去。
街角的馄饨摊还在冒着热气,老板探出头看了看,又缩了回去。沈清辞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突然转身走向东市。她不知道林文彦的墓在哪里,也不知道兵符背面到底刻着什么,但她知道,有些账,总该算清楚。
身后传来卫峥的喊声:"娘娘!陛下他..."
沈清辞的脚步没有停顿。风吹起她的衣袂,露出后腰缠着的白布,鲜血正一点点晕开,像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阳光刺眼,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远处,皇城的轮廓在浓烟中若隐隐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沈清辞握紧沈逸的手,掌心的旧伤又开始疼了,一下下,像在提醒她——她和那个男人的账,还远远没有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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