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死局现真功

客栈大堂的黑火还在噼啪作响，却照不亮荒九幽周身那片死寂的阴影。他掌心的毒匕泛着幽绿寒光，每向唐斩走近一步，地面的裂纹就蔓延一分，黑气从裂缝里丝丝缕缕钻出，缠上顾玄心三人的脚踝，让他们连抬头都觉得吃力。

顾玄心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他试图挣断脚踝上的黑气，却只换来经脉被啃噬般的剧痛，“传闻道门九宫八卦步能卸力，或许能破开他的魔气屏障！道士，你家老头没教你吗？”

殷长歌额上渗着冷汗，铜钱在他掌心剧烈震颤，几乎要握不住。

“妈的，道爷我给忘了。”

他看着荒九幽背后那片流动的黑气，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铜钱上：“江姑娘，借你银针一用！”

江晚吟会意，残存的灵力聚于指尖，三枚银针突然从袖中射出，并非攻向荒九幽，而是精准钉在大堂的三根房梁上。银针入木三分，针尖泛出的药粉与空中的魔气相撞，竟燃起淡金色的火苗——那是她以心头血炼制的破魔散，虽不足以伤敌，却能短暂扰乱魔气流转。

“就是现在！”殷长歌猛地起身，脚踝上的黑气被他借势一拧，竟顺着经脉反窜回去寸许。他足尖点地，身形陡然变得飘忽，正是道门失传的九宫八卦步。步法踏出的瞬间，他的身影在大堂的八根立柱间接连闪现，每一步都踩在九宫方位的节点上，留下淡淡的金色脚印。

荒九幽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小道士的步法正在引动天地间的阳气，那些金色脚印连成的轨迹，竟隐隐形成一张无形的网，试图罩住自己周身的魔气。

“有点意思。”他嗤笑一声，左手反手一挥，一股黑气如长鞭般抽向殷长歌的残影。可黑气抽中的瞬间，残影便化作金粉消散，真正的殷长歌已出现在他左后方，桃木剑带着红光刺向他肩头。

“铛！”桃木剑撞在黑气屏障上，发出金石交鸣之响。殷长歌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剑身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可他眼神丝毫未变，右手捏诀按在剑脊上：“金刚身！”

话音落，他周身突然泛起淡金色的光晕，道袍下的肌肉微微隆起，皮肤竟透出玉石般的光泽。这是道家护体神功，练到极致可刀枪不入，寻常魔气根本无法侵体。他借着金刚身的防御力，硬生生往前踏出半步，桃木剑在黑气屏障上划出一串火星。

荒九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冷笑：“区区小道，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他左肩微沉，魔气屏障陡然加厚，殷长歌的桃木剑竟被硬生生弹开，连金刚身的光晕都黯淡了几分。

就在此时，唐斩突然咳出一口血沫，右手在地上摸到半截断裂的桌腿。他用尽最后力气将桌腿掷向荒九幽的后心——这一击毫无章法，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荒九幽头也未回，反手一掌拍在桌腿上。桌腿瞬间化为齑粉，可这片刻的耽搁，已足够顾玄心抓住机会。她猛地拔下发间的银簪，灵力聚于簪尖，竟硬生生将脚踝上的黑气撕开一道细缝，身形如离弦之箭扑向荒九幽持匕的右手。

“找死！”荒九幽怒喝一声，毒匕转而刺向顾玄心面门。千钧一发之际，江晚吟的声音突然响起：“左肋第三根骨缝！”

她虽被黑气缠缚，却始终盯着荒九幽的动作。刚才殷长歌的桃木剑刺向肩头时，她分明看到黑气屏障在左肋处有一瞬的凝滞——那里定是荒九幽的罩门所在！

殷长歌瞬间会意，九宫步踏到极致，身影化作一道金虹，桃木剑转而刺向荒九幽左肋。唐斩也拖着残躯扑上，用身体撞向荒九幽的膝盖。四人虽各司其职，却在生死之间达成了惊人的默契，三道攻击同时封死了荒九幽的退路。

荒九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周身魔气骤然爆发。他竟不闪不避，任由桃木剑刺中左肋，同时毒匕横削，逼退顾玄心，膝盖一抬，狠狠撞在唐斩胸口。

“噗——”唐斩如遭重锤，再次倒飞出去，撞在墙角昏死过去。顾玄心被毒匕的劲风扫中肩头，踉跄后退，银簪脱手落地。唯有殷长歌的桃木剑，带着金刚身的护体金光，“噗嗤”一声刺入了荒九幽的左肋！

黑气疯狂翻涌，发出凄厉的尖啸。荒九幽低头看着肋下的桃木剑，魔纹遍布的左脸因剧痛而扭曲：“好……很好！”

他猛地抬手，一掌拍在殷长歌胸口。殷长歌的金刚身光晕瞬间碎裂，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顾玄心身上，两人一同摔在地上。他喉头涌上腥甜，强行咽了回去，只觉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桃木剑也脱手留在了荒九幽肋下。

荒九幽拔出肋下的桃木剑，剑身上的红光已变得黯淡。他随手将剑掷在地上，左肋的伤口处黑气翻滚，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刚才那一瞬间的破绽，不过是他故意露出的陷阱。

“现在，没人能救你们了。”荒九幽一步步走向昏迷的唐斩，手中毒匕的绿光愈发森然。

殷长歌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看着荒九幽的背影，突然想起师父的交代：“太乙神掌专克邪祟魔功，非到生死关头不可轻用，此掌消耗甚大且会折损阳寿，施展之后不能取胜将无再战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他咬了咬牙，抹去嘴角的血迹，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淡金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涌出，渐渐凝聚成一轮微型的太阳，光芒所过之处，黑气纷纷退避。这正是道家至高绝学——太乙神掌，以自身阳寿为引，调动天地正气，专克阴邪妖魔。

“最后一招，拼了！”殷长歌眼中闪过决绝，周身的金光越来越盛，连头发都被这光芒染成了金色。他猛地推掌，那轮金色的“小太阳”带着灼热的气浪，朝着荒九幽后背飞去。

荒九幽察觉到背后的威胁，猛地转身，双臂交叉挡在身前。金色光团与黑气屏障相撞的瞬间，整个客栈都剧烈摇晃起来，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黑火被这股力量掀得漫天飞舞。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金光与黑气同时炸开。荒九幽踉跄后退三步，胸前的黑袍被炸出一个大洞，露出底下布满魔纹的皮肤，上面赫然印着一个淡金色的掌印。

“看着被道士重创的魔尊，其他三人感到不可思议，往日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道士，竟有这般实力。”

殷长歌则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倒在地上。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脸上也浮现出细密的皱纹，刚才那一掌，几乎耗尽了他十年的阳寿。

荒九幽低头看着胸前的掌印，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杀意。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年轻道士逼到这步田地。

“倒是小看了你，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武道巅峰定有你一席之位，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声音冰冷刺骨，“先杀了你，再用他的血祭刀。”

他一步步走向奄奄一息的殷长歌，黑气在他掌心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浓郁。顾玄心和江晚吟想冲上去，却被残余的黑气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毒匕一点点靠近殷长歌的胸口。

就在这时，昏迷的唐斩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向荒九幽，而是死死盯着地上那柄被荒九幽丢弃的桃木剑。不知何时，他的指尖已多了一枚带血的铜钱——那是刚才殷长歌倒飞时从袖中掉落的。

唐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铜钱弹向桃木剑。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撞在剑柄上。桃木剑突然嗡鸣起来，剑身的红光重新亮起，竟自行腾空，带着破风之声刺向荒九幽的后心！

这一剑来得太过突然，荒九幽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觉后心一凉，桃木剑已没入半寸，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格挡。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顾玄心终于挣脱黑气，抱起昏迷的殷长歌，江晚吟也拖着唐斩，四人踉跄着冲向客栈后门。荒九幽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黑气如潮水般涌来，却终究慢了一步，只在他们身后的门板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

后门之外，是沙罗镇死寂的街道。顾玄心回头望去，客栈的方向已被黑气彻底笼罩，隐约能看到荒九幽手持惊鸿刀的身影站在屋顶，猩红的目光穿透夜色，落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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