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把族谱摊在案上,手指划过谢家三代人的名字。烛火在他脸上晃动,像是要把那些字迹烧出个洞来。他停在谢婉仪生母的名讳上——"柳氏,淑妃旧部"。
"陛下。"小禄子在外头轻声喊了句,声音发颤,"谢府已被围,谢大人求见未果,已押回府中听审。"
萧煜没应声。他望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提笔写了道血诏,藏进袖子里。纸上的字迹还带着血色,像要滴下来似的。
窗外风声大起来,夹着铁甲摩擦的声音。萧煜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底一片死寂。
谢府庭院里站着个男人。雨水顺着他的衣角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洼。他抬头望着宫墙方向,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有掌心紧握的半片秘色瓷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御书房外又传来叩门声。这次不是小禄子,是谢婉仪。她披着件湿透的斗篷,头发都贴在脸上。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厉害:"陛下,谢景澜要杀我灭口!这是他在暗室留下的密信!"
萧煜接过那封信。信纸染着血,展开时发出轻微的撕裂声。他越看脸色越白,最后看到东宫玉玺印,手突然抖了一下。那印章刻得工整,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记起谢婉仪平日写的字,和这封信上的笔迹怎么也对不上。
"为何不亲口告诉我......"萧煜喃喃自语。话刚出口就被窗外的风声卷走了。
次日清晨,小禄子跌跌撞撞冲进御书房:"陛下!谢景澜昨夜自尽于谢府内堂,手中紧握半枚秘色瓷片。"
萧煜猛地站起来,踉跄几步扶住书案。他从袖子里抽出那道血诏,纸上的血字已经干了,变得暗红发黑。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了几个字。
"你还是不肯信我......"他低声说。
谢婉仪站在一旁,看着萧煜的模样。她的斗篷还在往下滴水,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洼,和昨晚谢景澜站的地方差不多大。
小禄子低头跪在一旁,不敢说话。他记得昨夜押解谢景澜回府时,那个男人走得特别安静。就像知道要去哪儿似的。
萧煜攥着血诏的手指泛白。他想起昨晚谢婉仪递密信时,指尖擦过他手背。那触感冰凉,却让他心头一颤。
"去查。"萧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查那封信的来历,查谢婉仪昨夜行踪,查谢景澜......"他说不下去了,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
谢婉仪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她看着自己滴水的斗篷,想起昨夜在暗室里看到的东西。那里有张画像,画着个抱着药炉的孩子,脖颈上有个月牙形的伤痕。
萧煜走到窗前。晨光初现,可照不亮他眼里的阴影。他望着远处的谢府方向,想起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那时他才五岁,躲在寝殿里听着外头的哭喊声。有个身影从火里冲出来,抱着个襁褓。
小禄子偷偷看了眼萧煜的背影。他记得陛下昨晚从谢府回来时,胸前的血迹晕开如墨梅。可陛下坚持要看完整本谢家祖籍,连伤口都没处理。
谢婉仪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袖口。那里绣着六瓣梅花,是她惯用的香料味道。可昨夜刺客的绣帕上,分明也有同样的香味。
萧煜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烛台。火苗落在谢家祖籍上,瞬间烧起来。他呆呆地看着火舌吞噬那些名字,直到小禄子扑上来把火扑灭。
"陛下......"小禄子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去谢府看看?"
萧煜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案头的密信上,想起谢景澜每次捏他下巴时的力度。那种既疼且暖的触感,此刻化作利刃刺穿心脏。
谢婉仪悄悄收紧了斗篷。她想起昨夜在暗室里,谢景澜看着她的样子。那个眼神,不像要杀她灭口的人会有的眼神。
晨光渐渐明亮,可御书房里依然阴沉。萧煜站在窗前,手里还攥着那道血诏。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小禄子低头看着地上未干的水渍。那是谢婉仪斗篷滴下来的,也是谢景澜站过的地方。
谢婉仪慢慢后退一步。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不能说。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萧煜忽然笑了。笑得凄凉,笑得苦涩。他想起谢景澜说过的话:"若非如此,陛下还能活到今日?"
窗外的风还在吹,带着昨日的血腥味。新的一天开始了,可对某些人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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