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后颈瞬间爬满寒意,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住了。
他僵在原地,视线死死钉在堂屋门口。那团阴影里的轮廓很清晰,旗袍的斜襟线条在晨光里划出诡异的弧度,垂在身侧的手苍白得像浸过井水。风卷着野草的腥气灌进后颈,他突然想起铜镜里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或许正从门后盯着他的脊背。
“谁?”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在身侧胡乱摸索,摸到块半截砖头,是刚才跑过菜园时踢到的。
阴影里的人影没动,也没说话。风突然停了,野草的沙沙声戛然而止,整个菜园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地撞着胸腔,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陈默攥紧砖头,一步一步往后退,脚腕撞到井台边的铁链,“哗啦”一声脆响。就在这时,门口的人影忽然动了,像纸片似的飘进堂屋,门“吱呀”一声缓缓合上,留下道越来越窄的门缝。
他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向老宅后门。手掌按在门板上时,摸到层黏腻的湿滑,像是刚有人用带水的手抓过。推开门的瞬间,堂屋里的腥气混着那股淡淡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比井边的气味更冲,直往鼻孔里钻。
东厢房的门还敞着,翻乱的行李旁多了样东西——他昨晚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此刻屏幕亮着,幽幽的蓝光映在满地狼藉的衣服上。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清楚记得昨晚根本没开电脑。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文档,是他昨天整理的爷爷的资料。光标正在文档里缓慢移动,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鼠标,最后停在一行字上:“1943年,老宅扩建,后院打井。”
紧接着,光标开始自动打字,黑色的宋体字一个个跳出来,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左手写的:
“她在井里”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手指颤抖着去按电源键,可不管怎么按,屏幕都没反应。那些字突然开始扭曲,笔画像活过来的蛇,缠绕着变成一张女人的脸,嘴角咧开,和铜镜里的笑容一模一样。
“啊!”他抓起桌上的台灯砸过去,屏幕“啪”地裂开,蓝光熄灭了,屋里重新陷入昏暗。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陈默靠在门框上喘气,目光扫过东厢房的墙角,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掉漆的木箱,锁扣上锈得厉害,箱盖虚掩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
他走过去掀开箱盖,一股陈旧的霉味涌出来。里面装着几本线装书,还有个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用钢笔写着“陈守义”三个字——是爷爷的名字。
笔记本的纸页已经脆了,翻动时簌簌作响。前面记着些农活琐事,翻到中间突然出现断断续续的字迹,墨水晕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
“井水甜得发腻,夜里总听见有人唱歌,是苏州评弹的调子……”
“挖到块青石板,上面的符号看不懂,请了道士来看,说要镇住才行……”
“她来了,穿红旗袍,站在井边梳头,头发掉在水里,像黑色的水草……”
最后几页的字迹变得疯狂,笔画划破纸页:
“她要我下去陪她,头发缠上我的脚了……”
“救我……”
最后一页只有两个字,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的,像是血,歪歪扭扭地洇透了纸背:
“井里”
陈默的手指抚过那两个字,纸页粗糙的触感像砂纸。就在这时,他听见后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重物砸在井台上。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抓起墙角的铁撬棍冲向后院。井台上的木板依旧盖着,但刚才掉在野草里的铜镜,此刻正端端正正地摆在木板中央,镜面朝上,反射着惨白的天光。
而铜镜里,映出的不再是井水。
是他自己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嘴角正咧开一个和旗袍女人一模一样的、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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