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符在掌心发烫,朱砂符号像活过来的火蚁,顺着指尖往血管里钻。陈默攥紧符纸站起来,膝盖因为过度恐惧而发颤,每动一下都像踩在棉花上。
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哗啦——哗啦——”,带着种沉重的黏滞感,像是铁链上沾了什么湿重的东西。那声音从后院门口传来,贴着墙根往堂屋这边挪,每一下都敲在陈默的心跳上。
他突然想起女人消失前说的话:“井里……还有东西……”
什么东西?是爷爷的鬼魂吗?还是……和那些头发有关的东西?
陈默的目光扫过东厢房,地上的黑水已经干涸,只留下片暗红色的污渍,像块凝固的血。那把桃木梳不见了,刚才散落的线装书此刻整整齐齐地摞在木箱里,仿佛从未被翻动过。
“是幻觉吗?”他喃喃自语,指尖的符纸突然凉了下去,朱砂符号的红光淡得几乎看不见。
就在这时,堂屋门口的阴影里,慢慢拖过来一道铁链。
铁链锈得发黑,链环之间缠着湿漉漉的黑发,发梢滴着浑浊的水,在青砖地上洇出一串深色的痕迹。陈默顺着铁链望去,阴影里站着个高大的黑影,看不清脸,只能看见轮廓——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和爷爷老照片里的穿着一模一样。
“爷……爷爷?”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的冷汗把衣服浸得透湿。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那是只男人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手腕上缠着半截铁链,链头磨得发亮,像是常年被攥在手里。
陈默突然想起姑姑说的话:“捞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把女人的头发。”
可眼前的手是空的。
“你的头发呢?”黑影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又冷又涩,带着气泡破裂的嘶响,“你把她的头发藏哪儿了?”
陈默猛地后退,后腰撞在八仙桌上,桌腿发出“咯吱”的呻吟。他这才发现,黑影的脚下缠着更多的头发,那些黑发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冰凉的触感像蛇的鳞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默挥舞着手里的黄纸符,“你到底是谁?”
黑影缓缓走出阴影,阳光照在他脸上的瞬间,陈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张脸浮肿发白,皮肤像泡涨的纸,眼睛的位置两个黑洞,正往外淌着浑浊的水,和刚才那个女人的脸一模一样。但他的脖子上缠着圈铁链,链头深深嵌进肉里,磨出的血痂混着水草,腥气直冲鼻腔。
“我是守井人啊……”黑影笑起来,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黑洞洞的眼窝对着陈默,“守着她,也守着井里的东西……”
他突然向前迈了一步,铁链被拽得笔直,链环碰撞的声音刺耳得像锯子拉骨头。陈默看见他粗布褂子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青石板,上面刻着的古老符号正在发光,和井台、黄纸符上的符号遥相呼应。
“是你爷爷把我锁在井里的。”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他偷了她的玉佩,还用符阵镇住我,让我永远陪着她……现在好了,你来了,陈家的人,都得留下陪她!”
他猛地扑过来,速度快得不像个“人”。陈默往旁边一滚,躲开的瞬间,看见黑影的手拍在八仙桌上,坚硬的红木桌面立刻裂开一道缝,裂缝里钻出几根黑发,迅速缠向他的手腕。
陈默抓起桌上的铜镜碎片——是刚才摔碎的那面,碎片边缘锋利如刀。他用尽全力往黑影身上划去,碎片碰到黑影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声,像烧红的铁碰到水。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后退了两步,被碎片划过的地方冒出白烟,粗布褂子上烧出个洞,露出里面……黑漆漆的空洞,没有血肉,只有无数头发在里面翻滚。
“符阵快破了……”黑影捂着伤口,声音里带着怨毒,“等那些符号不亮了,井里的东西就都出来了……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他转身就往后院跑,铁链拖地的声音再次响起,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井台方向。
陈默瘫在地上,手里的铜镜碎片烫得吓人。他看向掌心的黄纸符,朱砂符号已经彻底褪色,变成一张普通的黄纸。而东厢房门口的地面上,那些被女人的血渍洇湿的地方,正慢慢浮现出更多的符号,和井台、青石板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用鲜血画成的。
风从后门灌进来,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陈默抬头看向后院,井台方向的天空已经黑得像锅底,乌云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条黑色的蛇在云层里穿梭。
他突然明白,那个女人和“爷爷”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被他们守在井里的东西。而现在,那东西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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