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梳的梳齿刮过发丝,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有无数只虫在耳边爬。
陈默握着扁担的手突然没了力气,扁担“哐当”砸在地上。他的目光被那把梳子勾住了——梳齿间缠着的发丝正在蠕动,根根直立,像淬了毒的针。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梳子的木纹里嵌着暗红色的痕迹,不是漆,是早已干涸的血。
“这梳子,是你爷爷送我的。”女人歪着头笑,黑洞洞的眼窝对着他,黏液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红旗袍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他说桃木能辟邪,可我本来就不是邪祟啊。”
她的手指抚过梳齿,那些缠绕的发丝突然绷直,像箭一样射向陈默的脚踝。陈默猛地跳起来,躲开的瞬间,发丝钉在身后的门框上,深深扎进木头里,末端还在微微颤动。
“跑什么?”女人站起身,红旗袍的下摆拖在地上,沾着的发丝跟着移动,在地面上画出扭曲的痕迹,“你爷爷当年可比你勇敢多了,他敢跟我握手呢。”
她伸出手,苍白的指尖泛着青黑,指甲缝里塞满了湿泥。陈默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缠着圈褪色的红绳,红绳末端拴着半块玉佩,和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一模一样——那是爷爷留给他的遗物,说是能保平安。
玉佩突然在衣领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陈默猛地抓住玉佩,冰凉的玉质却挡不住那股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原来他把这个给你了。”女人的声音陡然变尖,像被踩住尾巴的猫,“那是我的!是我掉在井里的!”
她突然扑过来,速度快得像阵风。陈默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女人的指甲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带走一片皮肉,火辣辣的疼。他低头去看,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层黏腻的白浆,腥气直冲鼻腔。
“你爷爷偷了我的东西,还想封死井?”女人的声音在屋里回荡,房梁上挂着的衣服突然剧烈摇晃,衣角扫过陈默的脸,带着股井水的寒气,“他以为那些符号有用?我在井里等了七十年,就是要等陈家的人回来——”
她的话没说完,突然捂住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陈默看见她的脖颈处,那圈青紫色的勒痕正在变深,像有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收紧。女人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木箱,里面的线装书散落一地,书页翻开,露出里面夹着的黄纸符,符上的朱砂突然亮起红光。
“是……是你爷爷的符……”女人的声音变得虚弱,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红旗袍的颜色越来越淡,“他当年请的道士……布了阵……”
陈默这才发现,散落的书页间夹着张更大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号,中央贴着块青石板的碎片,正是井台上刻着的那种古老符号。碎片边缘沾着点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和爷爷日记最后一页的颜色一模一样。
女人的身体正在融化,像蜡一样顺着地面往门缝里流,留下一路湿漉漉的痕迹。她最后看了陈默一眼,黑洞洞的眼窝里突然渗出两行血泪:“井里……还有东西……”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只有那把桃木梳掉在地上,梳齿间的发丝迅速变黑、腐烂,化成一滩腥臭的黑水。
陈默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胳膊上的伤口开始发痒,他挠了一下,指尖沾到些白色的粉末,像是骨灰。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哗啦——哗啦——”,很慢,很沉重,像是有人正拖着铁链从井台往老宅走。
他猛地抬头,看向敞开的后门。阳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菜园里的野草疯狂摇晃,井台方向的天空压着厚厚的乌云,黑得像墨。而那口老井的方向,隐约有个黑影正顺着井壁往上爬,青石板上的符号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红光,像一排排警告的眼睛。
陈默抓起地上的黄纸符,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突然明白,刚才那个女人不是结束,只是开始——井里藏着的,根本不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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