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的网

我们是被困在数字蛛网里的飞虫，

每挣扎一次，就被缠得更紧。

那些闪着蓝光的丝线，

是新时代的绞索。

钥匙在封尘手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他蹲在修车厂后门的阴影里，断耳黑猫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那盒印着"阿飞宠物店"的猫粮。凌晨的风带着寒意，吹散了昨夜雨后的潮湿。钥匙上的"7A-12F"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某种密码。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封尘迅速把钥匙塞进口袋，转身看见小叶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罐啤酒。

"睡不着？"她拉开拉环，泡沫溢出来沾在手指上。

封尘接过啤酒，铝罐冰凉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寒颤："你早就知道阿飞和'蜘蛛'有关系？"

小叶仰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上周送货时看见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他们有植入式通讯器。"

啤酒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封尘想起阿飞耳后的那道疤——三年前还没有，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植入手术留下的痕迹。

"那个律师..."封尘握紧啤酒罐，"他是我养父的朋友。"

小叶的瞳孔微微收缩："金丝眼镜？"

"他叫陈明远。"封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年前在法庭上，他说我有暴力倾向，建议送少管所而不是缓刑。"

啤酒罐被捏扁的声音很刺耳。小叶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脆："明天周叔要去汽配城进货，我们去找答案。"

阁楼的窗户透进第一缕晨光时，封尘才意识到自己整夜未眠。钥匙压在大腿上的感觉挥之不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汽配城在城郊，巨大的钢结构建筑像只趴伏的钢铁巨兽。周叔开着小货车离开后，小叶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

"老赵的通行证，"她得意地晃了晃，"能进汽配城的数据库。"

封尘跟着她穿过满是油污的通道，来到一间标着"档案室"的小屋。小叶熟练地刷卡、输入密码，电脑屏幕亮起蓝光。

"查什么？"封尘问。

"陈明远。"小叶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还有这个。"

她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车辆维修记录。屏幕上的数据流让封尘眼花缭乱，直到小叶突然停下："找到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辆银色轿车的维修记录——正是昨天封尘在废弃工厂外看到的那辆。车主信息栏赫然写着：明远律师事务所。

"上周这辆车来过汽配城，"小叶指着一条记录，"更换了ECU和车载电脑。"

封尘凑近屏幕，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维修技师签名...阿飞？"

"不止。"小叶又调出几份文件，"过去半年，这辆车有十二次维修记录，八次是阿飞经手。"

照片上的阿飞穿着蓝色工装，胸口别着"高级技师"的工牌，与昨天那个穿皮衣的男人判若两人。封尘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胃部一阵绞痛。

"还有更奇怪的。"小叶打开另一个文件夹，"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零件订购清单，但那些编号封尘一个都不认识："这是什么？"

"军用级信号干扰器，"小叶的声音压得很低，"和植入式通讯器配套使用。"

她点开最后一份文件，封尘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一张设计图纸，上面画着一个类似腕表的装置，旁边标注着"远程生物电控制单元"，右下角盖着"7A-12F实验室"的红色印章。

"这是..."封尘的喉咙发紧。

小叶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的伤疤："他们在我身体里装的就是这个。"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闪烁几下后变成一片血红，中央跳出一行黑字：

「未经授权访问 7A-12F项目资料 已记录IP地址」

小叶猛地拔掉电源，但为时已晚。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封尘抓起桌上的扳手，把小叶推到档案柜后面。

门被踹开的瞬间，封尘认出了那张脸——是昨天在网吧地下室检查他手机的绿毛。

"哟，这不是送货的小哥吗？"绿毛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虎牙，"老板正想见你呢。"

他身后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耳后闪着微弱的蓝光——植入式通讯器正在工作。

封尘握紧扳手，突然想起少管所里学到的第一课：当对手比你强大时，唯一的胜算就是出其不意。

他抡起扳手砸向桌上的显示器，火花四溅的瞬间，拉着小叶撞开侧窗跳了出去。

碎玻璃划破了封尘的手臂，血珠在阳光下像一串红宝石。他们狂奔过堆满轮胎的仓库，身后传来绿毛的咒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分开跑！"小叶把一个U盘塞进封尘口袋，"老地方见！"

她拐进一条窄巷，封尘则冲向汽配城后门的装卸区。一辆卡车正在倒车，他趁机爬上货厢，蜷缩在一堆纸箱后面。

心跳声大得像是要震破耳膜。封尘掏出U盘，金属表面刻着一只小小的蜘蛛——和钥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卡车的引擎声掩盖了他的喘息。封尘想起小叶手腕上的伤疤，想起阿飞耳后的植入痕迹，想起法庭上陈明远冰冷的眼神。所有这些碎片像是一张逐渐清晰的拼图，而他就站在图案中央，却看不清全貌。

U盘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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