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增进

童禹坤松开领结，长长舒了一口气。十二小时的婚礼仪式让他后背僵硬得像块木板，连嘴角都因维持微笑而发酸。婚房门在身后关上，将喧嚣彻底隔绝。

"终于只剩我们了。"余宇涵踢掉皮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银灰色西装外套早已不知丢在哪里，衬衫扣子解到第三颗，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纹身。

童禹坤下意识避开视线，走到衣帽间摘下腕表。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泛着淡淡青色，他轻轻按压太阳穴，试图缓解持续一整天的紧绷感。

"很累？"余宇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童禹坤转身，差点撞上对方。余宇涵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此刻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个水晶杯和一瓶香槟。

"有点。"童禹坤承认，"太久没站那么久了。"

余宇涵轻笑一声，倒了两杯香槟递过来："敬我们的'商业联姻'。"他故意用媒体最爱用的词，眼睛在灯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水晶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童禹坤小啜一口，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甜的果香。他注意到余宇涵的杯沿上留下一点唇印，淡淡的粉色。

"转身。"余宇涵突然说。

"什么？"

"你腰不是酸吗？"余宇涵放下酒杯，双手做了个转动的动作，"我学过热石按摩，技术一流。"

童禹坤僵在原地。他们虽然已经结婚，但除了公开场合的表演，私下几乎没有肢体接触。余宇涵似乎看出他的犹豫，挑眉道："怎么，童总怕我趁机占便宜？"

"...不是。"童禹坤缓慢地转过身，感觉后背肌肉绷得更紧了。

温热的手掌突然贴上他的后腰，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那份热度。童禹坤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放松。"余宇涵的声音很近，带着香槟的气息，"你这样我按不动。"

指节沿着脊椎两侧缓缓上移，力道适中地按压着紧绷的肌肉。童禹坤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余宇涵的手法确实专业，每一下都精准找到酸痛的节点。

"这里特别硬。"余宇涵的拇指按在他腰窝处，"你平时坐太久了。"

童禹坤轻哼一声，算是回应。那双手继续向上，揉开肩胛骨周围的结块。一种奇特的舒适感从被触碰的地方扩散，让他几乎想就这样睡去。

"舒服吗？"余宇涵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

不知过了多久，童禹坤才意识到按摩已经停止，而自己正毫无形象地靠在余宇涵胸前。他猛地站直，耳根发热："谢谢，好多了。"

余宇涵歪头看他，银灰色刘海垂下一绺："不客气，老婆。"他故意拖长最后两个字的音调，在童禹坤瞪过来时大笑着逃开。

夜深了，童禹坤洗漱完毕，发现余宇涵已经将主卧大床分成泾渭分明的两边——左边摆着他的平板和耳机，右边则空出足够空间。

"我睡觉不太老实，提前道歉。"余宇涵正往脸上拍某种护肤品，镜子里的他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如果你半夜被踹醒了，可以把我赶到沙发上去。"

童禹坤钻进被窝，床垫柔软得不可思议。他关掉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虽然只是契约婚姻，但分享一张床的感觉依然...

"想什么呢？"余宇涵不知何时已经出来，湿发乱翘，换上了宽松的棉质睡衣，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无害。

"工作。"童禹坤随口扯谎。

余宇涵掀开被子钻进来，带着沐浴后的热气和水蜜桃味洗发水的香气。他拿起平板开始涂涂画画，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勾勒出精致的侧脸线条。

"不睡吗？"童禹坤问。

"灵感来了挡不住。"余宇涵头也不抬，"你先睡，我去客厅也行。"

"不必。"童禹坤翻了个身背对他，"别太晚。"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然后是平板被轻轻放下的声音。余宇涵小心翼翼地躺下，尽量不发出声响。童禹坤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坠入梦乡。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童禹坤睁开眼，发现余宇涵已经不见踪影，他那侧的被子胡乱堆成一团。厨房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还有走调的哼唱。

童禹坤循声走去，看到余宇涵正背对着他煎蛋，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露出一截腰线。料理台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烤好的吐司，咖啡机正发出愉悦的咕噜声。

"早。"童禹坤出声。

余宇涵转身，脸上还沾着一点果酱："醒啦？正好早餐好了。"他挥舞着锅铲，"太阳蛋要几分熟？"

"全熟。"童禹坤顿了顿，"谢谢。"

余宇涵咧嘴一笑："新婚第一天，总得有点仪式感。"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的餐桌旁吃早餐，阳光将食物镀上一层金边。余宇涵的煎蛋确实不错，边缘酥脆，蛋黄完全凝固——正是童禹坤喜欢的样子。

"今天有什么安排？"余宇涵咬着吐司问。

"休息。"童禹坤啜饮咖啡，"明天才有会议。"

余宇涵眼睛一亮："那正好，帮我看看新系列的设计稿？"

于是整个上午，童禹坤坐在沙发上审阅余宇涵的设计草图，对方则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一样盘腿坐在地毯上，时不时解释某个细节的灵感来源。

"这个袖口设计..."童禹坤指着一处细节。

"太复杂？"

"不，很巧妙。"童禹坤真诚地说，"既保留了商务感，又加入了年轻元素。"

余宇涵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肯定。他凑近些，银灰色发丝扫过童禹坤的手背："真的？我还担心你会觉得太前卫..."

童禹坤突然注意到他眼下比昨天更深的青色："你昨晚几点睡的？"

"呃...三点？"余宇涵心虚地移开视线，"灵感来了嘛。"

正说着，他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手里的咖啡杯差点脱手。童禹坤眼疾手快地接住杯子，却摸到余宇涵滚烫的指尖。

"你在发烧。"

"只是有点累..."余宇涵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童禹坤扶住他，手掌贴上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去躺着。"童禹坤不由分说地将他引向卧室，"医药箱在哪？"

"浴室...柜子..."

余宇涵蜷缩在床上，平日张扬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发着高烧的年轻人。童禹坤找出体温计和退烧药，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照顾他。

"39.2度。"童禹坤皱眉，"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昨天早上..."余宇涵把脸埋进枕头，"不想耽误婚礼..."

童禹坤心头一紧。余宇涵竟然带病撑完了整个婚礼流程，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拿来湿毛巾敷在对方额头上："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你就不娶我了？"余宇涵虚弱地开玩笑。

"傻子。"

余宇涵很快陷入昏睡，呼吸粗重。童禹坤坐在床边守着，不时更换毛巾。阳光慢慢西斜，将房间染成金色。他注意到余宇涵的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是工作室的来电，但他选择不接。

傍晚时分，余宇涵的烧退了些。他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童禹坤还在床边，手里拿着平板处理工作。

"几点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六点半。"童禹坤放下平板，"饿吗？"

余宇涵摇头，却又在肚子发出抗议时红了脸。童禹坤嘴角微扬："等着。"

厨房里，童禹坤笨拙地翻找食材。他不常下厨，但基本的白粥还是会的。米和水按比例放入锅中，小火慢炖。冰箱里有现成的配菜，他挑了些清淡的装盘。

当他把托盘端到床边时，余宇涵的眼睛瞪得溜圆："你...煮粥？"

"别期待太高。"童禹坤板着脸，"第一次做。"

余宇涵尝了一口，眼睛弯成月牙："好吃。"他舀了一勺递到童禹坤嘴边，"试试？"

童禹坤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了。粥煮得有点稠，但味道确实不错。余宇涵笑眯眯地看着他，脸色仍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谢谢。"余宇涵轻声说，"没想到童总还有这一面。"

童禹坤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只是...婚姻义务。"

"哦？"余宇涵挑眉，"合约第七条确实写了'生病时要适当照顾'。"他突然凑近，"但没说要亲手煮粥啊。"

童禹坤的耳根又热了起来。余宇涵大笑着躺回去，不小心牵动了头痛，龇牙咧嘴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

夜深了，余宇涵的烧又有些反复。童禹坤决定留在主卧方便照顾。他靠在床头看书，余宇涵则蜷缩在另一边，偶尔发出不舒服的呓语。

凌晨三点，童禹坤被细微的动静惊醒。余宇涵正轻手轻脚地想起床，见他醒了，歉意地笑笑："吵到你了？我去客厅..."

"怎么了？"

"灵感..."余宇涵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睡不着，想画下来。"

童禹坤叹了口气，起身开灯："我陪你。"

他们来到客厅，余宇涵窝在沙发上快速画着草图，童禹坤则在一旁回复邮件。偶尔抬头，能看到对方专注的侧脸和飞舞的铅笔。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更愿意看余宇涵画画，而不是处理那些邮件。

天蒙蒙亮时，余宇涵终于放下笔，疲惫但满足地靠在沙发上："完成了。"

童禹坤收起电脑："现在可以睡了吧？"

余宇涵点头，却在站起来时晃了一下。童禹坤及时扶住他，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错。某种微妙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我..."余宇涵开口，却什么也没说。

童禹坤率先移开视线，扶他回卧室。这次，余宇涵没有睡在严格划分的"他那侧"，而是无意识地滚到了中间，手臂搭在童禹坤腰上。

童禹坤没有推开他。

次日清晨，阳光再次洒满卧室。童禹坤先醒来，发现余宇涵的烧退了，正睡得香甜，银灰色头发乱糟糟地散在枕头上。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去厨房准备早餐。

当余宇涵揉着眼睛走出来时，童禹坤正在煎蛋——这次他尝试了太阳蛋，蛋黄微微颤动，正是余宇涵喜欢的样子。

"早。"童禹坤头也不回地说，"咖啡还是茶？"

"咖啡..."余宇涵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等等，你又在做饭？"

"学习你的'婚姻仪式感'。"童禹坤转身，看到余宇涵穿着他的睡袍，过长的袖子垂下来，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狐狸。

余宇涵突然走近，接过他手中的锅铲："让我来，太阳蛋要这样翻..."他的手覆在童禹坤的手上，引导着完成动作。

两人手指相触的地方像有电流通过。童禹坤没有抽手，任由余宇涵带着他完成煎蛋的最后步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料理台上，将这一刻镀上金色的光晕。

早餐时，余宇涵兴奋地谈论着昨晚完成的设计，童禹坤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商业角度的建议。咖啡杯在两人之间传递，当童禹坤无意识地拿起余宇涵用过的杯子喝了一口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这么做了。

间接接吻。这个念头让他耳根发热，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排斥。余宇涵正说到兴头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完全没注意到童禹坤的异样。

阳光，咖啡香，和余宇涵的笑声。童禹坤想，这或许就是婚姻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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