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划分

九灵宗的山门后别有洞天。青石铺就的山道蜿蜒向上，路边每隔数丈便立着一尊白玉灯柱，柱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哪怕在白日里也看得清清楚楚。阳陌牵着灵桃儿的手慢慢走着，鼻尖萦绕着草木与灵气交织的清新气息，路边的灵草沾着晨露，叶片上流转的淡淡光晕随着脚步晃动，像是撒了一路碎钻。

灵桃儿被道旁一株结着小红果的矮树吸引，停下脚步仰着小脸看：“阳陌哥，这果子能吃吗？红红的像糖葫芦。”她伸手想去够，却被一片突然展开的巨大叶片轻轻挡住——那叶片足有蒲扇大，边缘泛着金边，此刻正慢悠悠地晃着，像是在摇头。

“这是护道灵植‘醒神叶’，专防路人乱摘灵果。”云鹤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回头时手里正把玩着一颗晶莹的露珠，“九灵宗内草木皆有灵性，寻常灵果误食倒也无害，但若碰了护山大阵的警戒灵植，可是要被藤蔓捆去思过崖的。”

灵桃儿吓得赶紧缩回手，吐了吐舌头躲到阳陌身后，惹得云鹤莞尔。阳陌望着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飞檐斗拱，又看了看天边不时掠过的剑光，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快步跟上云鹤问道：“云鹤仙长，敢问修行的境界是如何划分的？方才在路上见那些弟子御剑飞行，他们都已是筑基境了吗？”

云鹤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倒是个细心又心急向道的孩子。”他抬手拂过路边一株开着蓝花的灵草，那草像是通人性般，花瓣立刻无风自动，簌簌落下几片蓝色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组成一道弧线，“上万年来，修行的根基划分从未变过——在觉醒灵根之前，都称为炼气期。灵气储量达到一百，便是炼气一重，往后每攒够一百灵气，便能晋入下一重。”

“灵气储量？”阳陌不解地追问，“是像水缸装水那样，装得越多境界越高吗？”

“差不多这个道理。”云鹤指尖轻点，那几片蓝色花瓣突然亮起微光，在空中化作一个个莹蓝色的光点，“你看，这便是最粗浅的灵气显化。凡人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如同用细针往瓷瓶里注水，需得日积月累方能见效。寻常农家子弟若有机缘踏上修行路，从炼气一重到三重，至少要耗去五六年光阴。”

灵桃儿眨着大眼睛，小手在空中比划着抓花瓣的样子：“是不是像攒石子儿？每天攒几颗，攒够一百颗就能升级啦？”她把小口袋里揣着的几颗彩色石子掏出来，认认真真数着，“我现在有七颗石子，是不是算炼气零点零七重呀？”

这话逗得云鹤朗声笑起来，连路边的醒神叶都跟着晃了晃叶片：“小丫头说得有趣！不过修行可比攒石子难多了。炼气期不仅要攒灵气，更要学会炼化灵气——天地灵气驳杂，需得在体内反复提纯，才能化作自身修为。寻常人要从一重修炼到九重巅峰，少说也要耗去二三十年光阴，期间还要经历数次灵气冲脉的痛苦，稍有不慎便会伤了根基。”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阳陌身上时变得郑重：“可阳陌你不同。十二岁不到便能斩杀三阶狂魔元兽，那等浑身是毒、戾气冲天的凶物，便是寻常筑基修士遇上都要退避三舍，竟栽在你手里。这可不是单靠蛮力能做到的。”

阳陌被说得耳根微红，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那玉佩不知何时又变得温热起来，像是有股暖流顺着指尖往心口钻：“其实当时我也快撑不住了，全靠……靠一股蛮劲罢了。”

“这可不是蛮劲。”云鹤打断他，指尖凝聚起一缕莹白灵气，在空中画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狂魔元兽的戾气能腐蚀修士灵力，你既能斩杀它，说明体内灵气纯度远超常人。寻常炼气九重巅峰修士，灵气储量不过九百上下，可你无需检测也能断定，至少九百！这等天资，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他顿了顿，看着阳陌惊讶的表情补充道：“九灵宗去年收的内门弟子里，最拔尖的那个孩子，十四岁才达到炼气七重，已经被长老们视为百年难遇的好苗子。你这等进度，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让整个宗门的弟子都嫉妒得红了眼。”

灵桃儿立刻从阳陌身后探出头，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说：“阳陌哥最厉害了！他还能徒手劈柴呢，比村里最强壮的李大叔劈得还快！”

阳陌被她逗得笑起来，心头的些许拘谨也散了不少，又追问道：“仙长，那炼气之后呢？达到九重巅峰觉醒灵根，便能进入下一境界了吗？”

“正是。”云鹤领着他们穿过一座石拱桥，桥下溪水清澈见底，几条长着龙须的银鱼在水中游弋，鳞片反射着阳光，像是在水里撒了把碎银，“炼气之后是筑基。到了这个境界，修士才算真正踏入仙途——丹田内的灵气会凝结成气旋，每精进一小境便能多增十年寿元，最多可比凡人多活百年。”

他指着溪边一块光滑的青石：“坐下歇歇吧，这一路上来也该累了。”待两个孩子坐下，他又道，“筑基修士体内灵气充沛，寻常吃食早已可有可无，靠吸纳天地灵气便能滋养身体。不过嘛——”云鹤特意朝灵桃儿眨了眨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几颗粉嘟嘟的果子，“闻到灵食香气照样会馋嘴。这是‘桃花酥’，用晨间桃花露和灵米做的，小丫头尝尝？”

灵桃儿眼睛瞬间亮了，小心翼翼接过一颗咬了小口，顿时眉开眼笑：“甜甜的！还有花香！”她把剩下的一半递到阳陌嘴边，“阳陌哥你也吃。”

阳陌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甜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化作暖流涌遍全身，方才赶路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云鹤看着他们，继续说道：“筑基境最重要的是能御使法器，像我这云鹤飞剑，便是筑基修士常用的代步之物。待你筑基成功，也能拥有自己的飞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必再劳烦旁人。”

“那再往后呢？筑基之后还有更高的境界吧？”阳陌的眼睛亮起来，方才看到的那些在天空御剑盘旋的弟子身影，此刻在他脑海里愈发清晰，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云鹤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主峰之巅隐约可见一座金色宫殿，那是九灵宗长老议事的“聚灵殿”。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筑基之后是结丹，这可是修行路上的第一道分水岭，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坎。”

“分水岭？”阳陌咀嚼着这个词，心里隐隐觉得这境界不一般。

“没错。”云鹤屈指弹了弹身边的青石，石面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丹纹，“结丹境需将丹田气旋凝结成丹，这一步需得心如止水，灵力精纯，稍有不慎便会丹碎功废。有的人终其一生卡在筑基巅峰，耗尽千年寿元也未能结丹；有的人却能凭天赋与机缘一蹴而就，三十岁前便能丹成。”

他用指尖在丹纹中心一点，那纹路突然亮起：“一旦结丹成功，寿元可延至数千载，举手投足间灵力自生；若困在筑基，纵有天赋异禀，能活千年已是奢望。更妙的是，结丹境修士可运转灵力托身飞行，不必再依赖法器符箓，虽不及御剑迅捷，却也能御风千里。”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阳陌，眼神里满是期许：“以你的天资，若能潜心修行，十年内突破结丹绝非难事。届时你再回望今日，便知天地之广阔了。”

阳陌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御风而行的模样，他忍不住追问：“那结丹之后呢？还有更高的境界吧？”

“之后便是元婴境。”云鹤的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敬畏与向往，他抬头望向更高处的云层，那里偶尔有流光闪过，“到了这个境界，修士丹田内的金丹会碎裂重生，化作与自身一模一样的元婴。这元婴便是修士的本源，只要元婴不灭，修士便可永存世间。”

灵桃儿好奇地问：“元婴是什么样子呀？是不是像小娃娃？”

“差不多。”云鹤笑道，“元婴形如三岁孩童，却蕴含着修士全部的修为与神魂。哪怕肉身损毁于战乱或天劫，元婴也能寻得合适的肉身寄生重修，是以元婴修士的年龄，从来都是三界最大的谜团。九灵宗现任宗主便是元婴后期修士，没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岁，只知宗门立派千年时，他便已是长老了。”

阳陌的眼睛越发明亮，仿佛有星辰在里面跳动，他正要开口再问元婴之后的境界，却被云鹤抬手轻轻止住。仙长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后面的境界太高，说了你也难领会。化神、炼虚、合体、大乘……这些境界每一步都需历经生死玄关，寻常修士终其一生也难窥门径。”

他站起身拍了拍阳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修行，最忌眼高手低。一步一个脚印方能走得长远，若总想着一步登天，反倒容易根基不稳。先踏踏实实把炼气根基打牢，将体内灵气炼化精纯，莫要总盯着遥不可及的境界。”

阳陌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于急切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多谢仙长指点，弟子明白了。”

灵桃儿却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认真地说：“阳陌哥，不管你修到什么境界，我都陪着你。你练剑的时候我给你擦汗，你突破的时候我给你守着，就像在村里你保护我那样。”

阳陌心里一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用力点了点头。

云鹤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眼底泛起温和的笑意。此时风过林梢，带来远处练武场传来的呼喝声与兵刃交击的脆响，阳陌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片剑光闪烁的天空下，无数身着白衣的弟子正在刻苦修炼，剑光交织如网，灵气直冲云霄。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灵桃儿的手——从踏入这山门开始，脚下的路已通向星辰大海，而他必须快快长大，不仅要追上那些飞舞的剑光，更要长成能为身边人遮风挡雨的模样。山道旁的醒神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阳陌迎着山间的清风，脚步愈发坚定地跟着云鹤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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