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离别

三日后清晨的九灵宗东门，露水还凝在石阶缝隙里，阳陌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牌坊下。青布包袱里只塞了两套换洗衣物、掌门给的《墨灵心经》玉简，还有那枚沉甸甸的九灵令——这几日他已成了宗门里的“移动传说”，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偷瞄的目光，连路过灵植园时，往日里爱答不理的园丁长老都笑着塞给他一包“凝神草”，说是路上用得上。

“阳陌！”

清脆的声音带着小跑的喘息传来，阳陌回头时，正看见灵桃儿抱着个竹篮朝他挥手。少女穿着新裁的浅绿色外门弟子服，头发梳成利落的双丫髻，发梢还别着朵嫩黄的迎春花——那是她昨天刚觉醒木灵根后，四长老特意让人给她做的新衣裳。

“你的灵根觉醒结果怎么样？”阳陌迎上去，这几日忙着准备出行，还没来得及问她。

灵桃儿把竹篮往他怀里一塞，仰着小脸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四长老说我是上品木灵根呢！以后能跟着她学培育灵植啦！”她指节上还沾着点泥土，显然是刚从灵田跑过来，“本来昨天就要告诉你的，可你被掌门叫去论道，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你回杂役院。”

阳陌打开竹篮，里面铺着软布，放着一小袋炒得喷香的灵米，还有个用红绳系着的木牌，木牌上刻着株歪歪扭扭的桃树——是灵桃儿最擅长的手艺。最底下压着半截嫩绿的桃枝，枝桠上还挂着颗没成熟的小毛桃。

“这桃枝……”

“这是我在灵植园最老的桃树上折的。”灵桃儿指尖轻轻碰了碰桃枝，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四长老说木灵根能和植物心意相通，你带着它，就像我在给你指路一样。要是遇到不认识的灵草，说不定它还能帮你晃一晃呢！”

阳陌把桃枝小心地插进包袱外侧的布兜里，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灵桃儿忽然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小声嘟囔：“杂役院的床板我帮你擦干净了，你藏在枕头下的那半块桂花糕我没敢动，等你回来吃……”

话没说完，少女的肩膀就轻轻耸了起来。她昨天还在为自己成了外门弟子高兴，可一想到阳陌要离开宗门，去那些她只在故事里听过的“山川湖海”，鼻尖就忍不住发酸。

“又不是不回来了。”阳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从前无数次在灵植园帮她摘高处的灵果那样，“掌门说十年后的宗门大比我会回来，到时候说不定你都能培育出会走路的灵植了。”

“才不会那么快呢！”灵桃儿吸了吸鼻子，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却泛着水光，“你要记得给我带外面的石头回来！就像你以前给我讲的故事里那样，大漠的石头是不是带沙子？海边的石头是不是滑溜溜的？”

“都给你带。”阳陌笑着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没想到她都记在了心里。

远处传来晨钟声响，东门的结界泛起淡淡的灵光，那是出发的信号。阳陌把竹篮系在腰间，正准备道别，忽然看到灵桃儿踮起脚尖，飞快地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然后红着脸转身就跑。

“我要去灵田晨练啦！阳陌你要好好的！”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跑得飞快，浅绿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拐角，只留下个挥着的小手帕在风里飘。

阳陌摊开手心，里面躺着颗用红线缠好的莲子，莲子上还留着少女的温度。他想起灵桃儿总说，莲子埋在土里能发芽，就像分别的人总会再见面。

“走了。”他对着空荡荡的山道轻声说，转身踏上了结界外的石板路。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包袱外侧的桃枝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和身后的山门告别。

远处的灵植园里，灵桃儿躲在桃树后，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变成天边的一个小点。她把脸埋在树干上，肩膀轻轻发抖，手里紧紧攥着块刚刻好的木牌——上面是两个小人，一个背着包袱，一个抱着桃树，旁边歪歪扭扭刻着四个字：等你回来。

山风穿过牌坊，带来了远处城镇的喧嚣，也带走了少年离别的最后一丝怅惘。阳陌摸了摸腰间的竹篮，握紧了手心的莲子，脚下的路朝着未知的天地延伸开去。

他知道，这一路会有山川湖海，会有市井百态，更会有掌门说的天地法则。但他心里清楚，无论走多远，总有个抱着桃树的小姑娘，在山门后等着他带着满身风尘和故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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