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不来的人

银翼：她怎么还没醒？

银翼焦虑的声音听上去如此熟悉

玉婷婷：别担心，她只是睡了

顾念，醒一醒，手指轻抚着她滚烫的肩膀，她睁开眼睛看到银色的月亮正隐入云层红色的月亮使她眯起了眼睛，月光洒在一座阴森的城堡上，城堡的窗玻璃上倒映着繁星的影子。但没有一扇窗透出灯光，就连大门和拱门下也没有点灯。石子路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看上去已经有数年无人清扫

银翼：总算醒啦，我以为你永远醒不来了

玉婷婷：小心点！小龙

玉婷婷扶着她坐起来，她重新包扎了顾念的肩膀，结果弄得她更疼了，肩上的疼痛让她把那伙强盗和黑暗族通通抛到了脑后，但是记不起自己是何时失去意识的

玉婷婷：伤势看起来不妙，我真希望自己从镜外世界带了药过来

银翼：她的伤会好起来的

顾念：我们这是在哪？

银翼：在我能找到的唯一的避难所里，这座城堡已经荒废了，里面看不到什么活物

顾念环顾四周，许多地方的落叶堆成的高度令人起疑，他们在哪儿？顾念想撑着墙站起来，但她刚一碰到墙壁就小心地缩回了手，石墙已经被荆棘所覆盖，无所不在的荆棘像一套带刺的外套拢住了整个城堡。

顾念：蔷薇，我找了这个城堡好几年，女皇愿意出一大笔钱买睡美人的床

顾念：传说在那张床上睡着的人，能找到真爱，不过照目前的情形，王子还没来过

顾念看了看漆黑的窗户，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这片寂静的庄园

一只老鼠窜了出来，银翼喷出火焰，刚喷出就发出一声呜咽

玉婷婷：你怎么啦？

银翼：那个该死的人类踩了我一脚

玉婷婷：让我看看

顾念：银翼！把你那身皮脱了，她会治人，不会治白龙

银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脱去龙皮，玉婷婷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女，她穿着一身银色的连衣裙，像是用银色粹底的月光织成的。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她回头看着顾念，脸上写满疑问，如果皮毛能变成皮肤，皮肤能陷入黑暗，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她的目光中有恐惧，有茫然，还有着迷。玉婷婷走近银翼，抚摸着她的胳膊，就好像在抚摸一小块龙皮

顾念：顾凯呢？

玉婷婷：他已经在里边呆了一个多钟头了，自从他见了他们，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顾念和银翼都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指谁

环绕着塔楼的蔷薇花丛比别处更为茂盛，深红色的花瓣被夜幕浸染成黑色，甜蜜而浓郁的花香漂浮在寒冷的空气中，浑然不觉已时值深秋，顾念在登上螺旋状的楼梯之前，就有预感，自己将在这座塔楼里找到什么植物的藤蔓，缠绕着顾念的衣服，她不得不时时把靴子从荆棘陷阱中拔出来，终于，她站到了200年前女妖为睡美人奉上生日礼物的那间屋子前。纺车旁有一张窄窄的床，很难将这张床与一个公主联系起来，蔷薇花瓣覆盖着躺在床上的睡美人，女妖的咒语使她永远不会老去，但她身上穿了两百年的连衣裙，已经泛黄，裙子上的珍珠依然闪烁着白色的光泽，绣花已成了棕色，与枯萎的花瓣别无二致

顾凯像传说中的王子般站在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前，听到顾念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黑暗已经覆盖了他的额头，原本棕色的眼睛也被黑色取代，那伙强盗夺走了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时间

顾凯：没有人能幸免于难，她也中了女妖的咒语，你好点了吗？

顾念：好多了（她撒了谎）你呢

顾开没有立刻回答，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如同他的黑暗一样，冷酷而平静

顾凯：我的身体像自己学会了拥抱黑暗。我感觉黑夜渐渐明亮，你还没有上楼之前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改变的不仅仅是我的皮肤，还有我的心

顾凯走到窗边，凝视着那具苍白的躯体

顾凯：那时候我什么都忘了，忘了你，忘了玉婷婷，忘了我自己，我只想到他们中间去

顾念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顾凯：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真相…我不仅仅会长得和他们一样，我还会变成他们的一员，对吗？

顾念：胡说八道，顾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念的谎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弟弟的目光让他无法继续

顾凯：你想制造黑暗究竟是怎样的吗？他们很愤怒，他们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但他们终究是黑暗的儿子，他们能感知地下的一切，也能听到黑暗在自己的体内呼吸着

他端详着手上黑色的指甲

顾凯：他们是黑暗和炽热的化身，红月亮就是他们的太阳

顾念，说些什么吧，随便说什么都好，但顾凯的冰冷和生硬让顾念毛骨悚然

顾念：你不会变成他们的，我会阻止这件事发生

顾凯：怎么阻止？你对那伙强盗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会带我去找另一个魔女？

顾念：是真的

顾凯：那个女妖像给睡美人下咒的女妖一样可怕？你看看窗外的那些荆棘，还有挂在荆棘丛中的那些尸体，你以为我会希望你为了我就这样去送死？

然而顾凯的目光出卖了他的谎言，救救我，顾念，他的目光在说，救救我

顾念：我要带你去见的那个女妖与众不同

是吗？顾念，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嘀咕着，但她不去管她，她把所有的希望和所有的信心都倾注到话语里

顾念：顾凯，我向你保证，她会帮我们的

她的保证和从前一样起了效果，希望取代了愤怒展露在顾凯的脸上

知弟莫如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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