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灰影
医疗站的骚动最终以“伤员突发异状”为由暂时平息，但时晏知道，这只是开始。
回到外围区的铁皮棚屋时，天已经黑透了。林奶奶的孙子烧得更厉害了，小脸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水……水……”。时晏摸出白天偷偷藏起来的两颗一阶晶核，递给守在旁边的林奶奶。
“这是……”林奶奶看着晶核，眼眶红了，“小晏，这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
“奶奶拿着吧。”时晏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去医疗站换点退烧药，小宇不能再拖了。”
他没说是怎么弄到晶核的——其实是刚才在医疗站外围，用空间异能悄悄“借”了三队清点时漏掉的两颗。这种事他做过不少，每次都小心翼翼，从没人发现。
林奶奶颤巍巍地接过晶核，抹着眼泪去了医疗站。时晏坐在床边，看着小宇烧得滚烫的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环上的裂痕。
“灰影”……
这个名字像根毒刺，扎在他记忆深处。三年前那场追杀，领头的就是灰影组织的人。他们专门猎杀高阶异能者，抽取异能核心做实验，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父母就是因为拒绝交出他的异能数据，被他们活活折磨致死。
他一直以为灰影在赤雾扩散后就覆灭了，没想到他们不仅还存在，竟然还混进了磐石基地。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个护士的精神异能等级不低，能在裴昭野眼皮底下动手而不被当场识破，要么是她隐藏了实力，要么……基地里还有更高阶的灰影成员在掩护她。
“咔哒。”通讯器又震动了。
暗线发来新消息，附带一张模糊的照片：【医疗站后门，发现可疑人员交接物品，疑似灰影的联络信号。】
照片里，那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说话，两人动作很快，说完就各自离开。男人的侧脸被帽檐挡住了大半，但时晏一眼就认出了他手腕上的纹身——那是灰影的标志，一只缠绕着毒蛇的骷髅。
“他们在交易什么？”时晏回复。
【看不清，像是个金属盒子。另外，查到那个护士的资料了，身份是伪造的，真名叫苏媚，三年前加入灰影，是B级精神系异能者。】
B级……时晏眼神沉了沉。能让B级异能者亲自跑腿，那个金属盒子里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像浓稠的墨，把基地包裹得严严实实。核心区的方向亮着灯，那是裴昭野他们所在的地方，此刻或许正在筛查苏媚的资料。
时晏摸了摸手环，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要不要告诉裴昭野？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灰影最擅长挑拨离间，他没有证据，贸然暴露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甚至可能连累暗线。
而且……他看了眼自己苍白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张强踩过的红印。
一个“废物”的话，谁会信？
还不如……自己查。
时晏换了身深色衣服，把帽檐压得更低，像一道影子般滑出棚屋。他避开巡逻队的路线，借着变异植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医疗站。
苏媚已经不在后门了，但时晏能感觉到，她留下的精神波动还没完全散去，像一条无形的线，指向基地的物资仓库。
他跟了过去。
仓库外围守卫森严，都是裴昭野亲自挑选的精锐。时晏没硬闯，而是绕到仓库后方的通风管道入口。管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他启动空间异能，身体周围泛起一层淡不可见的光晕，轻松避开管道里的障碍物。这是他开发的“空间压缩”技巧，能在狭小空间里自由移动，是“夜隼”执行秘密任务时的常用手段。
管道尽头是仓库的储藏区，堆满了药品和武器。时晏从通风口探出头，正好看到苏媚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一堆木箱前。
“东西拿到了？”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拿到了。”苏媚递过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腐骨蠕虫’的虫卵，按计划藏在三号仓库的抗生素箱子里，三天后就能孵化。”
男人接过盒子，冷笑一声：“很好。等蠕虫冲破基地防线，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到时候，不仅要拿到‘夜隼’的异能核心，还要让裴昭野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可是……裴昭野的冰系异能很强，还有那个‘夜隼’……”
“怕什么？”男人打断她，语气带着狂妄，“‘夜隼’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等他被蠕虫缠住，我们的‘精神网’就能轻易控制他。至于裴昭野……”他摸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我这把‘冻魄’，可是专门克制冰系异能的。”
时晏的心猛地一沉。
腐骨蠕虫！
竟然是SS级变异体的虫卵！这种虫子不仅繁殖速度快，还能分泌强酸腐蚀一切，上次基地遭遇小规模蠕虫袭击，就损失了近百名异能者。
如果让它们在仓库里孵化……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那个男人提到的“精神网”和“冻魄匕首”，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不仅是基地，还有……“夜隼”和裴昭野！
时晏握紧了拳头，指尖的雷电异能几乎要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他必须阻止他们！
就在这时，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通风管道的方向：“谁在那里？！”
他的精神异能瞬间展开，像一张冰冷的网，笼罩了整个仓库！
时晏暗道不好，立刻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同时启动空间屏障，隔绝了自己的能量波动。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男人的精神异能不断探查，几乎擦着时晏的屏障掠过，每一次都让他的神经紧绷到极致。
“怎么了？”苏媚紧张地问。
男人皱着眉，环顾四周：“刚才好像有动静……算了，可能是老鼠。”他收起精神网，对苏媚说，“虫卵放好了就赶紧走，别留下痕迹。”
两人很快离开了仓库。
时晏在通风管道里多待了几分钟，确认他们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就暴露了——那个男人的精神异能，至少是A级！
比苏媚强得多！
他从管道里爬出来，快步走到那堆抗生素箱子前。用空间异能小心地探查，很快在最底层的箱子里，找到了那个金属盒。
盒子是特制的，上面刻着抑制能量外泄的符文，难怪守卫没发现异常。
时晏刚要拿起盒子，仓库的灯突然亮了！
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耳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不许动！”
是裴昭野！
他带着一队士兵站在仓库门口，冰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时晏，眼神里带着震惊和……失望。
“时晏？”裴昭野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晏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虫卵的金属盒，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周围的士兵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这个“外围区的废物”。
“我……”时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来阻止灰影的阴谋？说这盒子里装着能毁掉基地的虫卵？
谁会信？
裴昭野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盒子上，眉头皱得更紧：“你在偷基地的物资？”
“不是的！”时晏急声道，“这盒子里是……”
“够了。”裴昭野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我真是看错你了。原以为你只是怯懦，没想到还会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他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士兵上前，就要抓住时晏的胳膊。
时晏猛地后退一步，紧紧攥着金属盒。他看着裴昭野失望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原来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这样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裴昭野从未见过的……嘲弄。
“裴指挥，”时晏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第一次没有低头，“你确定……要抓我吗？”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怯懦，不再是畏缩，而是一种平静的、甚至带着点怜悯的冷漠，像在看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裴昭野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眼神……
太熟悉了。
像极了……那个在黑夜中，俯视众生的“夜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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